萧骋向来话少,自霍显上车后便没有开口,但那双凌厉的鹰眼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霍显。霍显没有看他,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没了方才的狼狈。
谁都没有说话,车上只赵庸拂茶盖的声音。
到了城门,马车停了片刻,果然就继续放行了。
出了城,萧骋才面无表情地问:“你把庭儿藏在何处?”
霍显看向他,却是像往常一样露出假惺惺的和气,道:“元庭是我的朋友,既是朋友,自然好好招待着,国公爷放心,他这些日子过得很快活。”
赵庸搁下茶盏,他的语气要比萧骋和缓,却带了点瘆人的笑意,“你想靠萧小公子苟活?”
他如今还称萧元庭为萧小公子,如此生疏的称呼,因为他还不知霍显已尽数知悉了他与萧家的瓜葛,他显然也没打算将此事公之于众。
霍显没戳穿他,只说:“是人都想活,义父,我也不想死。”
萧骋冷哼,面露阴鸷道:“霍显,看看如今的情形,你怎敢讲条件?”
霍显却仍看着赵庸,“新帝为树名声,背后所做之事残暴不仁,当初京都瘟疫便是他的手笔,先帝为他所杀,先皇后受他逼迫,我知他太多丑事,便是义父没有越狱,他也留我不下,此人过河拆桥,并非良主,他用不了我,但义父可以。”
萧骋讥讽他,“过河拆桥,你也配说别人。你转身又投我等是为何,还不是因为无路可走了,静尘没了,怕死吧霍大人。”
霍显没说话,只默认般稍勾了下唇,但他余光仍是盯着赵庸不放,赵庸还没有决定好他的去留。
他在沉思。
片刻后才扔给霍显一块黑布,霍显稍顿,他不敢露出太惊喜的神情,二话不说自己蒙上眼睛。
只听萧骋不悦道:“你真要带他一起走?”
赵庸慢慢道:“他手里除了你儿子,还有锦衣卫。”
锦衣卫如今是很特殊的存在。
太原一战减轻了他们身上的罪孽,但朝廷并没有给他们封赏,然东厂在新帝登基后便被大肆查抄,锦衣卫却没有同样的遭遇,属于北镇抚司的罪孽全清算在霍显身上,余下的虾兵蟹将似乎就这么安全了。
他们似乎被人遗忘了。
但北镇抚司依旧能正常运转,他们拿着俸禄干着微不足道的活,他们只是被中心权利疏远了,又回到了五年前不被重用的状态。
锦衣卫是把刀,现在利刃归鞘,但出鞘必定见血!
这也是霍显能坐在这里的底气。
萧骋是武将,可他瞧不上锦衣卫,只道:“那又如何,一群过街老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只有你能看得上。”
赵庸不言,低头抿了口茶。
萧元景惊出了一身汗,这张桌上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他只瞟了霍显一眼,却从他半遮挡的脸上得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他收回目光,余光瞥到霍显藏在矮几下的手。
他的手指在坐凳上胡乱划着,在马车拐了个弯后,他也随之画了个横折。
他这是在……记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