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多年练功只为杀一鱼肉百姓的恶人,无关私怨,是为公义;亦有人因旁人一个嘱托便抛去身份与名头,独守小店十几年完成承诺;更有人会一见倾心,做牛做马只为换心上人青睐。
这江湖太大了,什么人都有。
金九龄的作为,也实在不足为奇。陆小凤正了一正神色,从头给两人解释起来,包括晏亭的作为,包括常人的思路等等。最终也许仍能够找出真相,可这其中要花费的时间便多上了不少。
赫连春水身负皇命,虽绣花大盗之事与他并无太大关联,但他向来敢爱敢恨,率性纯真,便是用他几个人,利用他身份收尾,倒也无可厚非。
他得知晏亭可一个多时辰便带来在附近的江轻霞,只神色愤恨的撂下一句:“她能来作证,我亲自带人去抓!”
正好!这边声势浩大,此事也会对他此行真正目的有所误导,想必平南王会放下心来,盯得不那么紧,方便他行事。一箭双雕,此举对他无害!
只是要借用他身份一用,他身为臣子就该为圣上出力,扫去障碍!
而陆小凤他们要的不过就是这样一句话,或者说是这样一个承诺罢了。他们的确能够制服金九龄,只是他们并非是官身,金九龄怕不会服气,他若在之后改头换面,藏起来躲着,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江轻霞作为很重要的证人,是很需要保护的,她一定要活着,才能让他们见证金九龄的末路。
——这样重大的罪名,更让当今天子动怒,他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便是其他人为他求情,天子也是不会收手的。这并非是情理之中的罪,只能说是金九龄个人作风问题。
晏亭颔首:“我去带她过来。”既然已经帮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了。
他总是对朋友很好的,毕竟之前他几乎没什么朋友,便会把他们看得愈发重要……总不能他叫门派里的师兄弟‘朋友’吧?师兄倒是还好,师弟们恐怕要吓得要死。
“晏先生高义。”
陆小凤拱手笑:“赫连小将军高义,陆某欠将军一个人情。”
他的人情实在是很有分量,因为他能请得动很多人——虽然对他来说请某些人出山也挺难的。
苏梦枕有一个师弟手里有京中一部分力量,他对这种能够发挥自己力量的人很是羡慕,因此他如今被治疗好,也对他们好感极高,尤其是赫连春水本来就是与他交好的好友,他道:“回去我请你喝酒!”
他现在也能适量喝酒了,以酒会友岂不是再好不过的方式了?
赫连春水与他是相识多年,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友,他是真心为苏梦枕高兴,因而只道:“好!就等你这句话!可不要食言啊!”
说着说着,他抬起左手伸出食指略微点了一点苏梦枕,很快又放下。
可他面上的神采飞扬是无法被阻拦的,他是真的兴奋,意气风发,他在京城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人,此刻才显露出几分如他本来年纪一般的鲜活来。
*
这日下午,晏亭带了江轻霞本人来,又与陆小凤会合,他们会合的那一瞬间,金九龄便知晓自己的的确确暴露了,他握着那块绣着黑色牡丹的绸缎,没能等来雇佣的司空摘星来偷盗它,反而等来了提枪便刺的赫连春水。
赫连春水的身后更是跟着好几位兄弟,表情严肃,在他骤然出声要抓捕金九龄之时,几位兄弟看上去对金九龄是绣花大盗没有任何的惊诧。
在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金九龄别无他法,只能束手就擒——不,他很傲气,他不甘心于自己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哪怕是要败了,他也要败得堂堂正正,因此他骤然出手,直指苏梦枕!
苏梦枕向来很少出手,因为他一出手,便会导致身体愈发虚弱,因而他出手基本必定会见血,只有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他才会力挽狂澜。
他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在面对强敌之时也是淡淡的,淡然、冷漠……无论怎样解读都好,因为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偏了偏头,轻声的与赫连春水说:“证据确凿……”
赫连春水忽而笑了:“既然确凿,先斩后奏又有何妨?”
圣上许他便宜行事,而绣花大盗这样的犯人所犯下的案子本来也就是死刑,若是秋后问斩恐怕还要担忧他是不是会逃狱,亦或者自尽而亡。
陆小凤有些不忍再看,可他也不想错过朋友的末路,他不可能再看见金九龄死第二次了,他自觉自己应该作为见证者,看到终局。
晏亭只是静静的看着,因为他看得出金九龄已经心存死志,更别说苏梦枕武功也极高——绝大多数见识到了红袖刀厉害的人,已经死了——这次争斗的胜负已然浮于表面,哪怕不用眼睛都能知道,胜者定是苏梦枕。
赫连春水和几位兄弟围在周围,权当做在掠阵,同样也是为了防止金九龄逃跑。
金九龄蓦然一甩袖子,视线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苏梦枕看清了那是一根绣花针,一根荧光闪闪、掺杂了剧毒的绣花针!
手腕一抖,苏梦枕持刀拦下了绣花针,运转内功,脚下踏地旋身飞出,翩然若惊鸿。
赤红刀脊、透明刀身的红袖刀穿胸而出,无比锋利又极其危险,与表面之下的苏梦枕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