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
是幻觉吗?
他昏沉地想。
“你的身上,有一点麻烦的小东西。”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被带了点古怪发音的奇异腔调说出,声音的主人在低笑。
他的双腿忽然一轻,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死死住桎梏的枷锁被剥离,这个过程绝对是鲜血淋漓的,快痛到麻木的他也不由得发出一丝呻吟。
不,不是幻觉……那疼痛是真实的。
眼角拉开一条缝隙,他睁开眼的下一秒怔住了。
——那人歪头对他微笑。
对方很好看。
那是一种非人类的美丽。
苍白的冷冻感甚至蔓延到了银灰色的发丝,眼睫如纯银鎏刻的花蕊,除了一对黯蓝眼眸,他像是用灾难前的霜白月光构造、糅杂而成的。
他的服饰也很奇怪,有点像西式的猎装,踩着笔挺的高筒长靴,带着腿环,腰部被一条纯黑的皮带紧紧束起,瘦削又充满了爆发力。
事实上,对方修长的五指插在他身下的肉囊之中,没入一滩臃肿,像五把锋利的尖刀,只是划拉一下,轻而易举地切割肥厚的组织。
他在帮助自己——
但下一秒。
“无药可救,你要死了。”银发青年说,打破了他以为得救的幻想,和着撕拉声,漫不经心地扔掉啃食他血肉的“寄生虫”,凝视他一双转化成白骨的双腿,“神经毒素扩散,五分钟爆发……”
他的两片唇瓣一张一合,认真询问道:“会非常非常痛苦,像被千万柄刀活剐一样,所以,要帮忙吗?”
——啊,我要死了。
奇异的是,被告知死亡的男人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或许是他经历了一次绝望,早有准备了。
他露出苦涩又无奈的笑,深深看着一座美丽如雕像的青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充满矛盾感的魅力,像是包裹利刃的天鹅绒。
“谢谢,那拜托了…”他慢慢地说。
——指尖搭上脆弱的脖颈,轻轻一扭。
在死去的那一刻,他毫无痛苦,依旧紧紧攥着那个蝴蝶结。人死后真的会有走马灯,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那些美好得快要落泪的回忆。
在回忆起某个片段,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无法说话了。
等等——
这位好心的先生。
我先前见过他的。
不过,那时候的他是金发,眼睛也是浅浅的冰蓝,不会笑,显得很忧郁的样子,那种程度的容貌不会使人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