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倾向于后者——周时予没在留言中提醒,叫她醒来后,给他发去短信或电话告知。
甚至没有半字提过归期。
惴惴不安下床,盛穗感觉眼睛还有些肿,刻意不让自己回想昨晚所见,打算先去厨房看一眼。
踏出房门的同时,就在卧室门槛处见到永远紧闭的书房房门,此时正向她敞开。
这间书房自从盛穗搬进来,就被告知用于重要公务、不得随意进入。
现在却毫无防备地大开着——房门显然不是没关好、只留一条缝隙,而是有半手掌宽、能清楚见得屋内构造。
盛穗眼尖地发现,房门外有一撮无比眼熟的白色毛絮。
她蹲下用手指捻起,发现果然是平安的毛——难不成平安趁着周时予一次没关紧房门,就急不可耐地往里钻?
“平安?”
盛穗试探性地喊过几声,没等到猫咪踮着猫爪小跑而来,反而听见书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
担心平安在书房里捣乱、耽误公事,盛穗心里一紧,不再犹豫地起身推门。
下一秒,就被眼前书房的昏暗而惊了惊。
禁地书房并非想象中专配精英的商务冷淡风,屋内只有最朴素的木桌木椅、以及贴墙而立的长柜。
桌面不见办公文件,只随意摆放着各种画笔、颜料、各类画质以及书法行文的落款笔。
而让盛穗在门外迟迟犹豫不前的,是书房和京北酒店套间两者之间,强烈的即视感;
以及第一眼就夺去视线的书柜上,至少摆放着十几瓶大小高低各不同的药品,零零散散地放在玻璃隔挡后。
这间书房没有窗户用于透光,四面墙也被刻意刷染成暗夜的纯黑,只有头顶的昏黄吊灯是唯一光源。
一时间忘记捣乱猫咪,盛穗听见拖鞋踩在地板发出的细碎轻声,只觉眼前的十数药瓶仿佛有魔力般,不断引诱她向着木柜走去。
指尖在触到瓶身前,盛穗顿了下,忽地意识到,在看清瓶身文字的那一刻,她和周时予的关系,必然要再次发生改变了。
她还记得,对于这段婚姻,她最初只求能安稳长久——显然,周时予无疑做的很好,让人挑不出错处。
现在是她,执意要打破两人现有的平静。
那后果自然也要她全权承担。
“。。。。。。”
随有药瓶贴印的文字,皆是密密麻麻,再加之房间光线不好,盛穗一度看得十分艰难。
直到书房内靠左侧连通的小房间里,传来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猫叫。
盛穗终于想起,她进到书房所为何事。
慌忙放下手中药瓶,她愚笨的大脑塞满了瓶身上印贴的说明文字,再无法处理任何信息,
只是机械性地走向旁边小房间,掀帘而入,然后再度被眼前巨大的画作,惊愕到寸步难行。
长宽至少有米长,画布与染料绘成的巨硕油画里,她是唯一的女主人公,此时正站在熟悉的长街旧巷里,身侧是喧闹吵嚷的小商铺。
盛穗目光落在画中她右手的红色通知书,明白画中场景,是她十八岁那年高考后的盛夏——
她清楚记得,那日分明正值酷暑高温,画中的她也适时宜地穿着白色的短衣和纱裙;
为何画作却是天空乌云密布、灰黑的地上湿靡坑洼、而路过旁人的脸和五官都是扭曲不堪。
整幅画里,所有一切都是窒息的灰黑色调,只有她是唯一的白与光亮。
而真正令盛穗震惊到迟迟说不出话、有一瞬甚至感到窒息的,并非画中的诡异旁景、也不是她那日一身打扮,周时予是如何得知的。
而是画中正转身回眸的她眼中,俨然还倒映着一名再熟悉不过的青年身影。
盛穗一眼认出来,那是青年模样的周时予。
也是脸上写满惊恐与绝望的周时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