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叹了声,深深看了眼还在给时虞喂粥的颜宁知,默默退了出去。
外面御医们都等着,见阿林出来,都冲他投来了希冀的目光。
阿林无声的摇摇头,话都不用说,御医们便知晓了答案。
这三日他们不止一次被颜宁知这番话打发回来,可他们也是真的束手无措。
“荒谬!简直荒谬!”一御医压低声音怒斥,“圣人怎可这般固执?没有脉搏没有呼吸,不是死人是什么?至于尸斑尸僵一事,古书上又不是没记载过有药材可以维持尸体生机不腐烂之事,怎么说都已经……”
“话不是这么说的。”有人反驳,“古书虽记载了如何维持尸体不腐,可皇后娘娘的尸身又没用药维持,此种现象确实怪异。”
“那也不能就这般拖着?我反正是没有办法了,我行医多年就从未听过这般症状的,陛下就是拿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束手无措。”
多粟哐当一声就跪在这人面前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娘娘肯定没死,圣人都说了娘娘没死,您就试试,这是条命啊!”
也有的御医跟着劝:“是啊说这么过激的话干什么?咱们还是赶紧去翻翻古籍吧,万一就有此种症状的破解之法呢?走吧走吧,真想被圣人砍了头不成?”
御医们纷纷叹息着离开,多粟却还哭的上气不接下去,阿林垂头安慰:“多粟姑娘先去照顾张铁驴吧,莫要扰了圣人和娘娘安静。”
多粟便只能离开,去寻张铁驴。
因着张铁驴是男子,所以被救回来之后一直都是祁元照顾着,这还是多粟头一回进张铁驴的房间。
这孩子中了毒,险些没了命,好在宫中好东西多,阿林做主送了不少补身子的吃食过来,可养了三天,依旧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御医说幸亏解药喂的及时,那毒太烈,若是再晚些,恐怕就没命了。
如今亏的厉害,大有折寿之兆,年纪还这么小,御医建议往后要好好的养着,不能累着也不能冷着,事事要注意最起码要养个几年才好。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铁驴便整日不言不语也不爱笑了,祁元曾经劝解过他,最后张铁驴也只一句:“我这样还不如死了干净,阿耶阿娘哪里养得起我……”
祁元也只能叹口气,接不下话。
他倒是想帮衬,可他也没这个条件帮衬,就算存了些钱财,也是要留着老了养老用的,他这辈子无儿无女无子嗣,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金银钱财,哪里还能嫌钱多呢?
可眼前这人……祁元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到张铁驴这样毫无生气的模样,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大好的年纪,怎么能活的跟个垂垂老矣的人似的?
不就是伤了一次吗,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做什么这样悲观?
最后祁元干脆一咬牙,扔下一句:“你耶娘要是不照顾你,我祁元照顾你。”
张铁驴微张着嘴愣了两秒,猛然笑了:“你想多了,阿耶阿娘很疼我的,我只是不想拖累他们。”
“那你就来拖累我!”祁元拍拍胸口,“我从小被家里去了势扔宫里,家里人早就不管我了,我这辈子自己一个人,能好好活到出宫养老就心满意足了。”
正是这时,多粟在外面敲了门,祁元连忙给张铁驴掖好了被角,招呼着多粟进去。
多粟端了张铁驴的药进去,祁元开口便问:“方才听外面吵吵嚷嚷的。”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多粟红红的眼眶就继续往下掉珠子。
皇宫外面舆论彻底变化,他们都在传皇后为了早日种植成功冬小麦,为了不错过冬小麦的种植时间,本就累的很了,被草堂书院的学子一气,直接累倒在了田地里。
这下子更乱了,众人像是找到了共同的敌人一般,话锋一转,开始骂草堂书院的学子,骂养病在家的杨先,连带着户部一些官员都骂了进去。
说他们只看表面,不看事实,将那日之事断章取义大肆宣扬,糊弄世人对皇后口诛笔伐,只把杨先等人骂的不敢出门,气的传了好几次郎中。
连着骂痛快了,学子们便又开始挥毫泼墨赞颂时虞,可不管这群人怎么将怀安皇后夸的天上有地上无,都影响不到御风阁这边的众人。
在阿林又一次端了粥进来的时候,颜宁知终于肯吃东西了。
他沙哑着嗓音,低声询问阿林:“还有粥吗?”的时候,阿林简直要哭了。
“有,灶上一直温着呢,炖的软烂软烂的鸡丝粥,听多粟姑娘说,还是皇后娘娘教她做的呢。”阿林连忙转身出去,“奴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看着他慌乱出去的身影,颜宁知握紧了时虞的手:“你鬼主意多,煮个粥都有一堆的花样,什么时候能给朕煮碗鱼肉粥叫朕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