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了一阵,抬头就看方泉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立刻开口道:“方叔?怎么了?”
方泉叹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搓了搓裤子,好半天才开了口,“其实还有一户人家,你应该也挺熟的。”
林潮生立刻作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里长继续说道,“是老田家的房子,就村里经常赶车的那个老家伙,你得喊声叔呢。”
林潮生一愣,说道:“老田叔?他家也要卖地卖房?”
方泉点点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田家的老房子是十多年前失火的,这日子久了,村里议论得也少了,但只怕真卖了出去又有不少人有得说了。
可田家的春来又病了,方泉是里长,又是长辈,他本就是个善良人,在村里接济了不少人家。他常往镇上走,镇上的事情比村里人更熟悉,那老大夫还是他介绍给老田的。
这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不管生哥儿两口子买不买这块地,他都得提一提。
不过他也把话先说清楚了,不瞒着林潮生。
方泉又说,“不过他家房子失过火,村里人都觉得不干净。”
说罢,他又把当年田家失火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林潮生一听,诶,扯些什么神神鬼鬼的,不就是因为大夏天太热太干,这放干柴的灶屋才自己烧起来了吗?而且起火点还是灶房,说不定是做饭烧火时的火星子没有及时扑灭,风一吹就给点着了。
林潮生完全不在意,甚至还给方里长科普了一番,从家庭防火讲到山林防火,给方泉说得一愣一愣的。
陆云川在一旁听着,瞧林潮生那认认真真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老田叔他知道,那也是个老实人,心肠也好,之前还隔三差五帮叶子捎慈幼局发的羊奶。
林潮生不知道田春来的事情,但冲着老田叔这个人,他也愿意去看看他家的老房子。
话不多说,三人立刻就出了门去看房子,按着远近三户人家都看了。
也是巧了,一轮看下来,还真就老田叔家的房子最合林潮生的心意。
按着远近看过去,最先看的就是林、周两家的。
姓林那户的房子是真不错,是一座木头房子,院子也辟得宽敞。
可就是太不错了,那房子住人合适,用来养银耳就不太行了,得推倒重修。不说一个好端端的房子推倒了有些可惜,就那地儿得是地契房契一起买,买了房子又把房子推了,那不是钱多烧得慌吗?
姓周那户的房子倒是合适,矮小陈旧,是三间相连的土坯房子,围了一圈竹篱笆,就篱笆破破烂烂,怕要重新修整才行。不过这些倒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那地儿光线太好,一天几个时辰全晒着太阳,可银耳生长最好在潮湿的环境,那地儿也不太成了。
林潮生一路上拉着陆云川小声叽咕,说着说着还摇起了头,总之是不太满意。
这话没和方泉解释,但方泉看了小两口的神情就明白了大半,立刻带着人往老田叔那老房子去了。
老田叔的老房子挨着芦叶河,取水方便。那房子被火烧去大半,房契虽在却也跟着这把火一起失效了,若要买只需买下地契。一面迎着小山坡,另一面又是一片近年来刚长起的杨树,遮去大半的太阳。
大小也合适,林潮生看了两圈就觉得不错。
若说唯一的一点问题,那就是这地方挨着曹大娘家,而曹大娘和林钱氏是邻居,因此这儿离林家也不怎么远。
不过林潮生不怕麻烦,他倒嫌一日太闲,想要林家来找茬闹事给他乐子看呢。
和陆云川商量两句后,二人当即拍板定下,方泉也是高兴,立刻喊了两个在村里结伴玩乐的小子去田家找了老田叔过来。
没多久,田家两口子就过来了。
老田叔是个情绪内敛的,倒看不出过分的喜悦。
但杨山月却喜极而泣,一见着自家这老房子就开始抹眼泪了,嘴里喃喃道:“好,好啊,太好了。真卖出去了,春来的病有指望了!”
林潮生不明所以,找里长一打听才知道老田叔夫夫卖房子是为了给儿子买参治病。
还想习惯性砍砍价的林潮生没再开这个口,不过老田叔夫夫也都是厚道人,并没有因此狮子大张口,给的都是实在价。
买家卖家都谈拢了,杨山月连房契地契都带来了,方泉又借老田叔的后背当桌子,当场写了新契。
等着两边都戳了手印,方泉才收了随身携带的笔墨,说道:“这事儿就算完了。明儿你俩家跟我去趟镇里,找官府印契走个程序,就算妥了。”
老田叔捧着那契书抖了抖嘴皮子,好半天才点了头,连声道:“好,好,我家有牛车,明天我来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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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头村不小,但人多嘴杂,这事儿也不知是谁先传出的,总之过了一晚上村里的人都知道生哥儿两口子买了老田那失过火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