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韵时听着这个故事,想起了谢流忱。
一个同样自私自利,嘴上却总说得很好听的人。
他让她过了那么些年憋屈苦闷的日?子,她在他眼里,连他那只雪规鸟都?不如。
可是当?她终于找到了后路,可以?不再忍耐,提出和离时,他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说爱她,对不住她,说再也不会让她伤心。
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那么几滴没有任何价值的眼泪,他就想用它们,将她那六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笔勾销。
就算他为她捞红鱼玉佩,被刮骨鱼弄得满手是伤又?怎么了。
这就像他捅了她十刀,而后又?捅他自己十刀一样,难道?他们就两不相欠,可以?重新?开始了?
即便他扎自己一百刀都?没用,她受到的伤害是切切实实的,她记得那种?痛苦,永远都?不想再别无选择,只能陷在那种?境地里忍气吞声。
对她来说,她自己是最重要?的,比他重要?多了。
他们以?为他们的“爱”是什么稀世珍宝,还是灵丹妙药,竟能让别人甘愿受屈受苦,一头扎进他们编造出的美好火坑。
成?秋说完了故事,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唯有檐前?的雨丝不断飘落,隐匿入黑暗之中。
大概是气氛太沉闷,成?秋从屋中取了她打猎用的弓和两支箭出来。
她射出一箭,箭出如流星,快得几乎看?不见踪影。
还剩下一支箭,她把弓转递给崔韵时:“你来。”
崔韵时明白她为什么只拿了两支箭,因?为猎户不是高?门子弟,随时都?有取之不尽的箭可以?用来练习。
成?秋的每一支箭都?要?用在猎物身上,不能轻易浪费,空射出去。
崔韵时摇头:“我就不了。”
“别与我客气。”成?秋以?为她是在为她省箭。
崔韵时笑了:“我左臂残废,仅有一只手,拉不开弓。”
即使一片昏暗中,她也能看?出,成?秋的表情大变。
崔韵时安慰道?:“已经有许多年了,你不必在意,我已经习惯了。”
成?秋将弓收回屋中,再坐回到她身旁,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多谢你没让小鱼看?见那些。”
崔韵时轻拍她的肩,表示不必客气。
——
雨下得很大,裴若望二人买了蓑衣穿上继续赶路。
可不到半个时辰,谢流忱就毫无预兆地从马上摔下。
裴若望勒住马回来,刚要?把他提起来,才发现他浑身滚烫。
裴若望并不意外,说实话,谢流忱处于重伤状态还要?全力赶路,他不发烧才奇怪。
他只是不知道?谢流忱是刚开始发烧,还是一直烧着不说,熬到现在扛不住了才摔下来。
现在是荒郊野岭,必须先?找个地方躲雨。
裴若望在他耳边大声说:“快醒醒!我去找找山洞,或者猎户暂居的破屋,暂时避雨。你不要?睡了,免得有山中孔武猛女路过,看?你颇有姿色,把你带走囚禁。”
他半真半假地刺激谢流忱,想让他清醒一点。
谢流忱气若游丝:“我没事。”
“……”
你嘴硬死算了,明日?就拿你的嘴去当?马蹄铁。
裴若望走后,谢流忱坐在地上,一身衣裳都?被泥水浸透。
他好难受,他想要?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意识渐渐模糊,他眼皮沉重,再次倒地,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