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是她从谢家带出来的,但比谢流忱乖巧听话得多,甚至比他更通人性。
崔韵时一拍它,它就知道?该往哪儿跑,连那一双清澈乌黑的眼眸,都?透露着真诚和善良,和谢流忱那等表里不一之人不可相提并论。
一人一马同行数日?,已有了感?情。
她摸摸马头,一边夸它是好小马乖小马,一边叫它吃饱一些。
就在这时,她在沙沙的雨声中听到了一种?特殊的声音,她探头去看?,正看?见成?秋家中养着的那条大黄狗在一块土那奋力刨坑。
大概是连日?的雨将泥土泡软,大黄没刨多久,就刨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它半个身子都?探入坑里。
坑中累累白骨,显然是人的遗骸。
崔韵时:“……”
啊,这。
更糟糕的是,小鱼和成?秋都?从屋中出来,小鱼念叨着大黄去哪了,一看?见狗尾巴露在洞外甩啊甩,她就要?跑去抓。
崔韵时眼疾手快地将她抱起来:“小鱼,咱们去玩吧,你上回和我说的那个酬湖是什么,你还没说完呢。”
和成?秋擦肩而过时,崔韵时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去看?大黄刨出来的那个土坑和人骨。
成秋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瞥,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崔韵时若无其事地抱着小鱼离开,给足成?秋收拾的时间。
晚饭后,崔韵时再往那一瞥,发现已经收拾妥当?,大黄也被拴起来,再也不能乱挖东西。
成?秋走过来,对她道?:“那是我的丈夫。”
崔韵时知道?她指的是土里那具骨骸,点了点头。
“是我杀了他。”
“哦。”
杀夫嘛,世上的女人,总有不少想要?杀夫的。
“我们的感?情很好。”
嗯?那为什么把他杀了?
崔韵时一讶,不知该说什么。
成?秋也不需要?她说下去,她给她说了个简短的故事。
她讲得平平淡淡,毫无修饰,可故事中包含着的情绪仍旧像屋檐上积蓄的雨水一样往外淌。
当?年成?秋救了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将他带回家好生照料。
两人日?久生情,生下了小鱼,一直住在这山中。
然而有一日?,丈夫收到一封信,而后告诉她,他原是富商之子,厌倦了家中争斗,失足落下山崖后,干脆隐姓埋名在此隐居。
可现在他的亲兄长去世,他不愿让那些庶兄弟占了他们大房该有的家产。
他若想继承家业,就必须要?回去与门当?户对的张氏女完婚,才好与在家中掌握话语权,和庶兄争个高?低。
所以?……
成?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
所以?他和她说,他虽然要?娶张氏女,但舍不下成?秋母女,便想将成?秋带回去做他的贴身侍女,日?日?陪伴在侧,而小鱼,则放在成?了主母的张氏女膝下抚养。
这样,小鱼就是嫡女,他们的孩子,身份自然不能差。
她们母女俩是他心中认定的亲人,是他最爱的人。
然后成?秋就把他杀了,在他向?她描绘美好未来的时候。
因?为她只从里面听到了他的美好未来,和她们母女将来寄人篱下,为奴为婢,做小伏低的日?子。
她们为何要?去过这种?日?子?他怎么说得出口,让她们去过这种?生活,还觉得这是种?恩赐。
既然这么爱她们,那就留在家中的黄土之下,一直陪着她们吧。
成?秋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