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踩在地上,试探着行动间,身上伤口的牵扯疼痛:“我也想知,澄阳之地多有盐井,大肆兴发徭役,能致使一地百姓将要绝户而煎出的那许多盐,又要如何销出去。”
“如此多的私盐,便是流入民间,也该是把私盐的价钱给打下来了,可如今,南地虽有私盐售卖,其价钱和京师之地却也相差不多,只少那么三、五、十文的……”
“玄策,不妨猜猜,这剩下的盐,都去了哪儿。”
当初自京城出发,为掩人耳目,玄策先行,率数队人马出京,辗转绕行至萦州时,反倒是比秦峥等人来得更晚。
后来便被秦峥支应来红颜做了看家护院的守备。
虽与玄霄同为秦峥下属,但更多是处理些外围之事,诸如接应、断后、处理痕迹等,再加上这几年一直呆在红颜替秦峥守着这一处退路,对他们在南地到底查到了些什么虽有猜测,但却并不明晰。
就连当初接应秦峥后取回的那些个物证,他都是直接收拾了包裹,安排手下尽快送往京城。
但能教秦峥特意这般问询……
玄策迟疑一瞬,思及朝廷于南地的诸多布置,心下隐约有几分发寒,有一个猜测几乎已经到了嗓子眼,却又被他强行压下,脸上表情错综复杂,百般变换。
秦峥忍受着来自腿上和肚腹间的疼痛,估摸着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养好,也算着朝廷圣旨一路南下,至萦州的时间。
半晌,松了口气:在圣旨抵达萦州之前,应当是能把伤养好,哪怕不能骑马,怕崩裂了伤口,至少也能正常行走。
秦峥慢慢坐回床上,小心不牵扯到身上的伤,再一抬眼时,见着的便是玄策脸上的凝重。
“怎么,想到了?”
玄策几乎是逼着自己问了出来:“可是和西南马场有关?”
盐政,茶课,马屯,铁器,均为朝廷所榷,除却铁器被兵部衙门下辖的武库司、匠造司等所管,用于军备,少有流入民间之外,诸如茶马盐等,皆为户部所辖。
这要是成真……
秦峥略略颔首:“如今平远侯世子,已经拿到了西南马场倒卖井盐,换取马匹,从中获利的证据。”
“南地诸多府县,一环搭一环,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玄策心下百般急转:“那在鸠县时,遇到的刘承延……”
秦峥摇头:“虽有猜测,但至目前,还没有牵扯到朝中阁老身上,剩下的,就得看将人拿下之后,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些什么东西了。”
所以剩下的时间,只能等,等朝廷钦派的官员抵达,等届时的彻查结果,等这把火,从地方一路烧向中央。
然后将这一处不知烂了多久的痼疾从朝廷身上给挖下来。
秦峥低低叹息:“若要治标,不外乎是再来上这么一场清洗,可若想治本,却非是一时之功。”
“从景升二十一年至今,南地不仅故态复萌,更胜往昔……而待再拖上二十年之久,这一处地方,又该能烂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