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要到了,”她眉眼弯弯,“这个辟瘟的香囊是我制的,送给公子。”
裴璋垂下眼,见香囊上绣了只形态颇为怪异的壁虎。
他未曾见过这般拙劣的绣工,竟将五毒都显出几分滑稽来。
裴璋极轻地笑了一声,“娘子的壁虎绣得不错。”
阮窈唇角笑意一滞,略有些不满,“这是蝎子……”
“如此,是我眼拙了。”他若无其事说了句,神色却无半丝歉意。
“这香囊要贴身戴着,才能驱邪除病。”阮窈似是并未介怀绣品被错认的事。
裴璋又瞥了眼香囊,“好,”他淡声说。
“公子忙于政事,我独自在这儿待得十分气闷,也想要出去走走。”见他收下,阮窈又换上了一副撒娇的语气。
裴璋本也不会拘着她,“同车夫说便是。”
*
仲夏时分,绿叶阴浓。
日光透过车帘映在人脸上,带着燥热的暑意。
阮窈乘着车去西市逛了一阵,瞧见街边有卖冰酪的铺子。
还不等她说,随行的车夫便十分自然地掏出银钱。
车夫是裴璋的人,他既愿付钱,阮窈索性又买了些吃食与珠钗。
回到车上,她想了想,同车夫说:“去普济院。”
“那儿人多手杂,娘子不如先回馆驿……”车夫劝道。
阮窈轻轻笑,“无妨,听闻重大哥今日去了那儿,我去看看他。”
普济院离城西粥场不远,本就是为放赈而建。流民中偶而会有恶徒混杂其中闹事,昨日便出了不小的乱子,重风和沈介之这会儿应当都在那。
马车驶到的时候,重风正在院外指挥兵卫。
“重大哥……”阮窈掀开车帘,一面同他说话,一面四处望了望,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季娘子来这儿做什么?”他疑惑地问道。
阮窈顺手将方才买的吃食递了一包给他,正待答话,就见着一名穿星蓝官服的男子从院中走出。
她心中暗喜,放下帷帘下了车。
“我去西市买了些东西,顺路过来瞧瞧。”阮窈取出两枚香囊,柔柔说着,“端午快到了,蚊虫渐多,你们整日在外实在辛苦,故而我制了这些香囊,多少能用得上。”
重风道过谢后便接了过去,阮窈又走到沈介之身边,自然而然地给他也递了一个,“还请沈郎君莫要嫌弃。”
沈介之微微一怔,向她笑了笑,清逸的面容显出几分柔和,“多谢娘子美意。”
见阮窈并无立刻要走的意思,他便引着她来到墙下一株桂树后坐下,又让人倒了凉茶给她。
桂树枝叶繁茂,树下倒有几分荫凉。
阮窈咽了口清凉的茶水,见沈介之在小桌另一侧坐下,便眨了眨眼,冲他浅浅地笑,“沈郎君官话说得极好,想必也是从洛阳远道而来的吧?”
沈介之闻言,十分耐心地回答她,“其实不然,我是琅琊郡人士。”
听见故土,她眸光动了动,不经意地问了句,“我未曾去过琅琊郡,不过听闻那儿同钱塘离得很是远,郎君怎的来了这儿。”
沈介之笑了笑,温声同她说:“我原在军中当值,从前一直在鲁郡。不过去岁腿脚受了伤,孙太守是我恩师,这才来了钱塘。”
阮窈双手捧着杯盏,闻言后,一颗心咚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