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往,钱刀定能回嘴几句,与世子互相调侃,但现下……他要敢多言一个字,这位的醋缸得将他淹了!于是匆匆谢恩,闪身逃离。方知雨见院中无人,院门口的护卫也站得规规矩矩,倏地伸手将宋筠大掌拎起来,在他伤口位置猛地一亲。隔着裹帘,方知雨的唇并未真正碰触宋筠手背,可他立刻便乐淘淘地笑了起来。还抱着大掌,娇羞地凑过脸来。方知雨只得顺着他,又亲了一口。而他得寸进尺,又点了点自己的唇,方知雨干脆揪住他的衣领,扯向自己,深深吻下去。他意犹未尽,她又何尝过了瘾?只是唇上的滋味……怎么油腻腻的?日暮时分,孙宅门口出现乱象。甚至有人声声高喝:“孙氏族长孙全翌,求见世子妃!”上善是个穷地方,近海却并不靠海,大部分人都没法靠打渔为生,只能守着山坳之中的一亩三分地,辛苦过活。就算有了“贞节孙家”的名头,那也只是虚物,并不能改变实质。直到孙全翌做了族长,偶然一次到湖县药堂买药,得知海中诸多海错也可入药,还金贵得吓人!于是带着族中壮年越过山岭,远出东海,搜集珍珠、海决明、瓦楞子等珍奇之物,于药堂卖钱,从此大大改善了孙家人穷苦的困境。孙全翌也因此成了孙家最得赞誉的族长,无论旁支血缘偏远到何等,都愿听他一声号令。所以当下,孙宅门口不止他一人,还有不少旁支的大家长。护卫见呼呼喝喝来了二十余人,怎可轻易放行,刀把一握,拦阻在前,就要赶人。孙全翌却理直气壮地仰着脖子,怒吼:“我孙家就算冲撞了世子妃,就算不如世子意,也由不得淮王世子动用私刑!”“就是就是。”“还是得给个说法。”旁支大家长纷纷附和。孙全翌内心却五味杂陈。前几日他去卖海中药材,原本计划昨日便归。可刚从原来的那家药堂出门,就被另一家药肆派人给请了去,言称要与他谈一笔更大的买卖。正在推杯换盏间,上善的报信人便到了,他急急推辞准备赶回家,那家药肆的掌柜却提出了一个令他左右为难的问题。——投效太妃从此飞黄腾达,或者顺从世子妃被踩进泥地。孙全翌未敢表态,只以不了解情况为由拖延着。可当他匆匆赶到家门口,却发现家已被占,归无去处。幸而上善无人不识他,见了他在宅门口徘徊,有人当即指了明路,还将他家的遭遇细细道出。孙全翌不可思议地赶回老宅,眼前所见令他难以置信。他的老母亲被掌嘴,嘴肿得连水都难以喝进去。他的发妻肿了整张脸,痛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哭,因为一哭还会牵扯得更疼。最惨的莫过于他的三弟,趴在床上要死要活,只能“嗯哼嗯哼……”幸好还有几个旁支有良心,安排了人来照料,不然一家上下都得挨饿受冻,伤病无医。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老三家的居然还押在县衙,据闻要等州府复核杖责之刑?与老三家一起被关的,还有旁支的孙霄睿。孙霄睿夫君可是秀才,将来有可能成为朝廷命官……他都不敢惹,世子妃居然毫不避忌?他不是善人,也绝想不到孙家得了皇帝关顾还能受此欺辱,这不就是被世子妃踩在脚底,揉进泥地么?一时愤慨,孙全翌赶着来找世子和世子妃理论。吵嚷一阵,只得了一个内监出来回复:“世子公务繁忙,世子妃乏了。有事明日再讲。”这是宋筠亲口交代给石头的,因为他要陪娘子消食,然后早早入眠养神。但不了解世子和世子妃的孙家人,只以为这是托词,一时之间,挑拨之声、撺掇之言四处飞转。孙全翌平日也不是能被挑动的人,但此时此刻气恼上心,莫名就失了冷静,对前来给护卫下令的石头喝道:“就算世子妃不见,也该把我家孙媳放了!”石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孙老夫人已经承认秋婵与你们家再无关联,孙族长回来得急,许是孙老夫人还未讲清楚,回去问问吧。”孙全翌自然听说了,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道:“我家花银子买下秋婵的时候,可是写了契书的!”他手一扬,抖出一页纸来。石头根本不在意,也未瞧一眼,只是道:“孙老夫人同意写下放秋婵离开孙家的文书,此事马知县也可作证。”其余的,他也不想多讲一个字。就在石头转身欲回去向世子复命之时,孙全翌抬起手臂,发挥族长威信,引得随行之人呼和起来,声声喊冤穿透黄昏薄光,向里传扬。三进院中的主屋里,方知雨抖了抖小耳朵,“我好像听见了杂乱之音?”“没有的事,定是你瞌睡了。”宋筠哄骗她。方知雨摇摇头,“你还不如告诉我,是我耳朵出了问题。我连‘冤枉’两字都听清了,还能是幻听?”宋筠“诶”了一声:“快天黑了,有任何事都等明日。”就在此刻,杏儿和思荻得了消息,一前一后奔进来。杏儿先一步跨进房门,在瞧见世子的眸中冷光后,不敢近前。思荻跟在后头,没瞧见屋中情况,张口就道:“孙家族长来要人了!秋婵她……”恍然探头向里,思荻终于瞧见了世子肃杀的眸子,一个冷颤定住了。宋筠不仅眸冷,语气更冷:“讲错了,没有的事,出去重进。”可下一瞬,方知雨抬手将他的脸撇向另一头,低声道:“别吓着你妹妹。”宋筠不敢动了,头也不敢转回来。一是真怕吓着思荻,二是怕惹恼了方知雨。可方知雨半点不乱,笑着对思荻和杏儿道:“让秋婵自己出去见吧。咱们计划了这么多日,该让她自己去扬眉吐气了。”思荻和杏儿重重点头,正欲离开,又听见方知雨提醒:“记得叫上施巧儿旁观,让她练练胆。”两人得令,转身离开,跑得飞快。:()远嫁千里冲喜,夫君竟然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