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戎冲她颔了颔首,礼貌道:“好久不见了,嫂子。”“是挺久没见了,真真每天都闹着要找焕之叔叔玩。”柴夫人走近他们几人,转头看着柴达嗔道:“你也真是的,不早点儿跟我说焕之今天要来,应该准备好饭菜点心的,不过也没关系,晚上留下来吃饭,我让厨房准备你最爱吃的法餐。”“不用麻烦了。”不知为何,厉戎语气中带着些许疏离,脸上的笑容极淡:“我们刚才在那边儿的宴会上吃过东西了,晚上的话我要和我太太出去吃。”“太太?”柴夫人愣了一下,殷红的唇往下落了几分,眼尾却向上翘起来,打量的视线从甘棠身上一晃而过,然后又看向厉戎,嗓音似杂糅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连音调都拐了几拐,较之刚才略冷了一点儿:“焕之,我怎么不知你何时结婚了啊?”随后她又望向旁边站着的柴达,半是埋怨半是责怪地说道:“你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呢,好歹我和焕之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虽然我们还没结婚,”厉戎突然开口,打断了柴夫人接下来的话,也打破了她脸上一直挂得好好的面具:“现在只是未婚夫妻,但是结婚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所以提前叫一声太太也没有什么错。”柴夫人的笑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原状,双手抱在胸前望向旁边的甘棠,将眼中的不喜掩去了几分,似笑非笑地问道:“想必这位小姐就是焕之的未婚妻吧?请问该怎么称呼呢?”甘棠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然后又轻轻瞥了瞥身旁侧脸冷峻的厉戎,他的眉眼压的很低,唇角也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似是不太高兴的模样,整个人身上的气压比刚进来时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我姓甘,您叫我甘小姐就可以了。”甘棠心中突然蹦出了几分猜想,若有所思地挪回视线,径直对上了柴夫人的目光,唇角向上翘了翘,学着她的样子,也刻意放柔了语气,含着笑回应道。“好了,今天我们回来是有事情要说,你回屋里休息着吧,我带他们去书房。”一直不发一言的柴达突然开了口,朝正要准备说话的柴夫人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对了,你先去厨房端一壶茶到书房。”“好。”柴夫人垂了垂眼睛,转身去了厨房。柴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眼中神情莫测,从甘棠的角度抬眼看过去,竟似有几分不喜,甚至还藏着若隐若现的厌弃感。但他很快就将这神色敛去了,转过身面上堆满笑,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流露只是错觉而已。“走吧,咱们先去楼上的书房。”柴达的书房很大,也是中式的风格,红木书案,镂花宫灯,案上的一边摆着砚台笔架,另一边放着一个极朴素的竹筒,没有涂漆也没有打磨,完全就像是直接从竹子上砍下来的一节搁在了这里似的,里面插着两三根钢笔,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的感觉。“你们随意坐。”柴达指了指书案前铺着的几张软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甘棠笑了笑,说道:“甘小姐不要介意,这间屋子没有放椅子,麻烦将就一下。”“没关系。”甘棠回答道。她穿着旗袍不太好像他们一样往地上盘腿一坐,想要并着腿呈跪坐的姿势时却发现这样极累,只能微微侧过身坐下,双腿合拢,将膝盖屈起来,两只手交握在腹前,试图将衣服开叉的部分挡住,正在她低着头纠结坐姿的时候,旁边突然扔过来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恰好盖在她腿上,还沾着那人身上的余温。甘棠愣了一下,转头向旁边看到,厉戎一腿屈起,另一条腿伸长,左胳膊懒散地搭在膝盖上,抬手扯了扯衣口的领结,他身上的白衬衫贴着脊背,将他劲瘦的线条勾勒的一清二楚,像是蕴含着无限的力量。“谢谢。”她小声呢喃了一句。厉戎笑着瞥她一眼,没有应声。“甘小姐之前在宴会上说的,关乎我性命的一件事到底是什么?”柴达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开口问了正题。甘棠没有率先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他另一个问题:“请问柴先生,您这段时间有没有睡眠不好,或者是做噩梦?”“噩梦?”柴达眉头皱了一下。“对,又或者不是噩梦。”甘棠意味深长地问他:“您有没有看见过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直白点儿来说的话,就是您有没有撞过鬼?”柴达的脸瞬间白了下去,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手不自觉地往里蜷缩了一点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敲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懒而媚的嗓音:“老爷,茶水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