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告诉你,我从一开始接近香香就是有目的的。曾祖姑父说,不出意外我只能活到十八岁,但只要松凌香在我身边,我就能延寿。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应该觉得我和香香才是天生一对呢?在我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一直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人心怀怨恨,直到我见到她——见到她,我不再怨恨,我相信命运,我知道我就是为了她而存在。见到她,我就知道,人要是有前世今生,那我跟她,一定从很久以前就有了羁绊。久到你,根本比不了。你不用辩解,香香的反应告诉我,她同样这样认为。你应该能感觉到吧?表哥。”
江沐君不再说话。
有些东西血淋淋地摊开摆在明面上,显得那么残酷,那么不留情面。
“还有,其实我根本不用麻烦你。我虽然是容纳百鬼的身躯,但我,能控鬼。”孟媛说着,伸手指了指守在桥边的鬼妇人,轻笑着吩咐一句:“给江表哥来一段变戏法,出一点差错,就自己把骨头拧下来,再装回去。重复二十次。”
鬼妇人满脸惊愕,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她的思绪跟不上身体节奏,但逐渐琢磨明白脸色慢慢惊恐。她隐约知道孟媛是谁!
话到嘴边,却没问出口。这里还有其他人,孟媛他,又是凡人之躯,也不晓得还有没有记忆……
——————————————————————
却说松凌香刚刚踏足万花谷,迎面天光水色,鸟语花香。湿漉漉的泥土,花瓣还残存着露水,来得巧,大雨过后,正是色彩斑斓的茫茫一片花海。
面前有一条小径,歪歪扭扭不知道通向何方。松凌香踌躇片刻,举棋不定。
此地,瞧着,竟有些眼熟。
她神识放空,空气中馥郁的花香盈满思绪,别在腰间的面具隐约有些热度。忽然听见一阵窃窃私语声,扭头去看,见不远处两个模糊的黑影头碰头向另一边走去。松凌香思量片刻,跟上前。
这个地方似幻似真——景色朦胧得像人间仙境,空气中亦缠绵着一股馥郁的花香,不该出现在这般荒芜之境;但无论听觉触觉嗅觉,都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
在所有感官营造的氛围中,有什么记忆正破土而出,可到边界时,又堪堪止住。
前方的两个黑影蓦然发出一声惨叫,松凌香抬眼望去,只见黑影化成黑雾,在空气中扭曲片刻,消散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两团黑糟糟的东西被人绞杀了!
她警醒地环顾四周,对上右侧一双冰冷的、闪烁着金属质感的一双深蓝色眼眸。
一个像机器一样的男人。
但她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男人停止攻击的动作,只问:“来这里干嘛?”
“我来取夜水花滴。”
男人依旧打量着她,片刻后说道:“……我带你去。”
男人周身灵气四溢,月牙白的丝绸锦衣显得他超凡脱俗。长发被玉冠微微束住,鬓角处散落几缕发丝。一派古代雅人打扮。在无边花海中,唯一能看见的一只蝴蝶不眷恋满地的花朵,只歇在他肩膀上,时不时翕动着翅膀。
松凌香凝神,思量片刻,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男人笑了笑:“不管从什么角度,你都应该相信我。”
是的,不管从什么角度,她都应该“相信”他。他比她强上太多,没对自己下手,本就是手下留情。
于是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男人满意地转身,逗了逗肩膀上的蝴蝶,语气清淡,似乎怕惊扰了肩上的蝴蝶:“我叫路灵非,你本该认识我。我肩膀上的,是吾妻,简惜花。”
男人说到“吾妻”二字,语气变得十分温柔,眼神中冷硬的金属光似乎也转化成情深似海。但松凌香关注的不太一样,只询问道:“我应该认识你,此话怎讲?”
路灵非乜斜着眼,淡淡道:“还要等你自己想起来。你来这里取走夜水花滴,应该对吾妻有所表示才对。”
松凌香目光定在他肩上的蝴蝶上,眉头一动,竟有些不知所措。妻子是个蝴蝶,这是个什么操作?
“算了,这个表示你先欠着。总有一天你会记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