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告御状!”李从庚固执的说道。
谢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从庚无奈,只得抬步跟上,边走边问:“你带我去哪里??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如果错过今天上午这段时间,又得多等一个月了。”
谢宣摸了摸耳朵说道:“聒噪,千万里?路都赶了过来,舍不得花点时间跟我去见一个人?”
李从庚一下子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没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庄肃的宅院前,漆黑的大?门?上挂着?素麻布与招魂幡,显然府上有丧事在办。
李从庚抬头望去,只见大?门?正?上方的匾额上写?着?“敕造应国府”字样,正?门?紧闭着?,只一旁的侧门?开了道缝儿,两侧站有穿孝服扎麻绳腰带的小?厮在看门?顺带迎前来吊唁的宾客。
谢宣领着?李从庚走过去,拿了名帖禀了姓名,让小?厮提前去知会应国公楚鶂。
未待多时,楚家的管家亲自将谢宣等人迎了进去。
分花拂柳间,一行人来到了灵堂,谢宣将祭文在棺椁前念了又放在火盆里?烧掉,然后接过仆人递过来的香郑重其事的拜了拜三拜,楚怀秀及其弟披麻戴孝跪在灵堂还礼。
吊唁完楚涵之后,谢宣带着?李从庚出了灵堂,去前厅找应国公楚鶂。
寒暄过后,谢宣说明来意?:“小?子斗胆,可?否请国公爷在殿试之后举荐小?子权知纪州?”
楚鶂轻啜一口香茶,思忖半晌后摇了摇头道:“不可?。”
谢宣并不气馁,继续劝说道:“是蔺相指点我来这里?的。”
孰料楚鶂并不为所动,他继续拒绝道:“无所谓是谁的指点,你放着?翰林院的清贵日子不过,选择外放,是什么?缘由??”
“为了不再有大?齐百姓遭遇熙州那样的惨事。”谢宣低声说道。
楚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心中却暗暗思忖,这少年跟自己的心思倒有些不谋而合。
谢宣苦笑一声,直言不讳道:“当然,我想让熙州事变的始作俑者?自绝于天下,让穆九经的脑袋去祭奠熙州枉死的五万军民。”
楚鶂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谢宣见他态度有所松动,不由?再接再厉道:“我不允许,有人将熙州五万军民的白骨当成升官发财的踏脚石,楚公爷,楚统领是为戍守熙州而死,想必您亦不想有人在他的身?后泼脏水吧,此刻朝廷北伐,打的是为楚统领和熙州百姓复仇的旗号,成则是他人之功,败难免有楚氏之过,至于那些真正?的仇恨,没人在意?。我不是要记住仇恨本身?,而是要整个大?齐西北都免于这种祸事,我此举,没有私心,望公爷成全。”
楚鶂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沉默良久后才开口道:“可?,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讲。”谢宣恭敬道。
“带上秀秀。”楚鶂道。
“好。”谢宣承诺道。
李从庚听了半晌,死活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露出个疑惑万分的神色。
楚鶂和蔼的笑了一下,问李从庚道:“你便是那个打熙州来的举子?”
李从庚点了点头道:“正?是小?子。”
“听说,你的手里?有万民表?”楚鶂问道。
李从庚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将怀里?的骨灰抱的更紧了些,像一只惊弓的雏鸟,防备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是预备告御状么??”楚鶂问道。
“是!”李从庚正?色回道。
“你可?知上个敲登闻鼓的人是谁?”楚鶂接着?问道。
李从庚摇了摇头,并疑惑他为何如此问,自己哪里?知道上个敲登闻鼓的人是谁?!
然而,楚鶂也?没指着?他真正?能答出来,遂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谢宣的母亲。”
李从庚震惊的望着?谢宣,谢宣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你可?知敲登闻鼓前需要挨一百廷杖?”楚鶂问道。
李从庚蓦然抬头,喃喃道:“不是二十五下就可?以了吗?”
“是,有功名之身?的人告御状确实可?以减半施刑,可?民告官需要加刑五十廷杖的。”楚鶂继续说道,“当初谢宣之母一案,是谢壑代?妻受刑,谢壑当时已经高中状元,被陛下亲授的翰林院修撰,而谢宣之母也?算不得真正?的民女,所以当初谢壑只受了二十五杖,行刑的是禁军,当初谢壑之父宁国公谢徽正?统领禁军,算得上这帮人的上司,因此行刑之人并没有下重手,饶是如此,谢壑依然卧榻养了三个月的伤。李从庚,你觉得自己单薄的身?板能承受得住几下廷杖?七十五下廷杖打下来,人早就断气了,而你家中的母亲再也?无人奉养,中年丧夫丧子,晚景必会凄凉无比,这样的御状你也?坚持要告吗?”
李从庚怔怔的望着?应国公,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他此时此刻像一只失水的鱼,努力翕动鱼鳃却无济于事,仿若下一瞬便会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