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回?话?。”谢宣道。
“是!”伏远山闻言推开书房的门,放轻脚步进来说道,“我和?黄豆找到了李从庚他们落脚的地方,敲了半晌门没人应答,我只好推门进去查看一番,却发现里面?的行李还在,烧的菜却变了质,想必有几日?没回?了。”
“都是些什么行李?”谢宣抬眸问道。
“就是日?常换洗的衣物、被褥,还有文房四宝等物,甚至还发现了少量铜子,几册书本。”伏远山如?实回?道。
“书本新吗?”谢宣又问道。
“反正不旧,还是汴京最大的书局印的呢。”伏远山回?道。
谢宣叹了一口气道:“再继续找吧,他们八成?是换了住的地方。”
“好嘞,主子,那我出去了?”伏远山问道。
谢宣点了点头?,伏远山告退。
及至次日?,正好是杏榜张布的日?子。
伏远山牵着黄豆先去贡院大门外等榜,等看过榜后再去寻找那个?叫李从庚的人。
谢宣没什么看榜的心思,他骑马从家溜达到丰乐楼,请丰乐楼的人仔细扫听着李从庚的名字,事?无巨细每日?将有关?李从庚的消息告诉伏远山,由伏远山转告给他。若遇到线索清晰的消息,可以直接去宁国府找他。
丰乐楼众人皆点头?称是。
谢宣顺便坐在楼里大堂处讨了一杯热茶喝,这才?又骑马溜溜达达的往家赶。
半途中,他被看过榜的国子监同窗们截下,他素来人缘好,功课好,家世好,性子好,人也难得不骄矜,几乎所有的同窗都爱跟他攀附交情,今日?好不容易见了他,都玩笑似的凑趣道:“谢会元做什么去?连摘桂杏两榜头?魁,不请我们吃酒?”
谢宣亦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丰乐楼道:“请,进门报我谢宣的名字,吃喝的银钱记在我的账上。”
“怎么谢会元不跟我们同饮?这可不行,大家劫了他的马,今天就算架也要把他架到丰乐楼。”大家哄笑,开始七手八脚的围上来架人。
谢宣爱热闹,也由着大家玩闹。
“嘭!”
“啪啦!”
“哎呦!”
前面?突然?传来三道声音,谢宣这边有人被撞的倒地不起,坐在地上痛呼不已!
被撞的这人刚欲开口说什么,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数匹马停在众人面?前,马被缰绳勒的前蹄腾跃而起,又蓦然?落下。
最后传来一道嘶鸣声。
哗啦啦一阵齐齐下马的声音传来,来人的队伍里有人喊了一句:“就在那里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穷乡僻壤里蹦出的泥猴竟然?还想着告御状,反了天了。”
“小的们,给我打!”
谢宣听见声音有些熟悉,他拨开众人,走?到前面?,见谢英带着一群仆从在当街为?难一个?少年。
那少年佝偻着身子背对?着他,正慌忙的收敛着什么,看不清样?貌与?面?容。
这时黄豆从人堆里窜来窜去,一把跳起来围着少年又扑又舔,狗子看到谢宣之后更兴奋了,在他与?谢宣之间来回?蹦跳,爪子搭搭这个?,碰碰那个?,就如?同它年幼的时候!
火光电石间,谢宣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把碎瓷片和?撒掉的骨灰一捧一捧的捧到少年摊开的衣角上。
豆大的泪珠儿接二?连三的砸在谢宣的手背上,一股股热意焚骨灼心,将时光的隔阂迅速融毁。
撒落的骨灰被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的收拢干净,谢宣站起身来,直面?谢英与?他的数十个?爪牙,平静的说道:“李从庚,站起来,站到我身后去。”
他的肩膀还很青涩,然?而他站在汴京城灼人的日?头?下,却是那么耀眼,他的光芒更胜太阳,他又重复了一遍:“李从庚,站起来,站到我身后去。”
彼时年幼,长留村里谢家单门独户,人丁稀薄,谢宣又是村里最小的孩子,不少兄弟多的大孩子都摩拳擦掌想欺负他,柱子撸起袖子来就跟他们对?着干,他比谢宣大一岁,身量亦足一些,他的堂兄是大孩子,所以他并不怵村里拉帮结派的孩子们,他嫌谢宣小胳膊小腿的碍事?儿,便一把将谢宣推至身后道:“谢宣,你还小,站到我身后去。”说完就是一阵胳膊腿乱飞,小小的人儿身上挂着彩,嘴上吹着牛,干完架后,小哥俩手拉手又跑到别处玩耍。
谢宣有过很多朋友,但被他视为?手足兄弟的,却只有李从庚一人。
第078章第78章
李从庚蹲在地上,将破碎的骨灰盒及撒落的骨灰都好好的收拢起来,用衣衫包裹着?。
泪水猝不及防的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微微仰着?头,逆着?光望向挡在他面前的少年,少年的红锦披风被风扬起一角,颜色比朝阳还烈,像漫无边际的火焰,势要灼尽世?间污秽。
李从庚将怀里?的骨灰抱的紧紧的,并肩与谢宣站在一起,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要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