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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13页)

北疆局势风起云涌,暗流激荡,但明面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僵持住了。

战场上?僵持不下,谈判桌上?亦僵持不下,无论双方愿不愿意都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或许,只要大齐稍稍让步就能达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局,可谁愿意被史官记上?一笔,背负这天下骂名呢?!

此刻就看谁先熬不住了,比的就是耐心。

燕京的行人?馆内,蔺冕轻啜一口与汴京别无二致的香茶,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这明明就是大齐的茶,结果每年都要白送数万石给兀目人?,凭什么?就凭让兀目别打大齐?

可结果呢,以地事人?,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也。岁币也是同样?的道理,敌人?不会因为你示弱而放过你,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屠刀挥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谢壑坐在他对面,正临窗捧读。

蔺冕道:“还是临渊心静,我却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谢壑从?容道:“急什么?该急的是兀目人?,反正每日里?供我们吃喝的是他们,依兀目朝堂这股乱哄哄的劲儿,他们比我们更想看到结果。”

蔺冕百无聊赖的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厉害,在下佩服。”

“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父亲被停职了,我也挺担心咱们那边的。”蔺冕叹道。

谢壑捻动了一页书,轻道一声:“无妨,只要我爹还节制西北,问题就不大。更何况楚涵战死在熙州,你觉得应国公楚鶂会放过那群人?吗?”

蔺冕难免唏嘘道:“谁会料到穆谢二家会在熙州踹锅,楚涵这死的着实冤枉啊。可……应国公楚鶂已不掌朝政多年,虽然威望深重,但……”

“你是想说楚鶂老了?”谢壑抬眸睨了他一眼说道,“这天下谁老了都行,唯独御座上?那位老不得。”

谢壑的意思?,蔺冕心领神会,二人?默契的未再多言。

蔺冕主动岔开话题道:“天天看你捧读不辍,你看的什么书?”他伸手扒了扒,见是谢宣默写的那些文书,他顿时:“……”

“你不是已经倒背如?流了吗?怎么还在反复观看?”蔺冕好奇的问道,几乎是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想家啦?”

“嗯,是有?些惦念家中妻儿了。”谢壑坦荡的承认了。

蔺冕想了想说道:“算算宣哥儿也快到下春试的时候了,何不修书一封传给家里??”

谢壑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现在我们与兀目人?正僵持不下呢,咱们这边即便修的是家书,还是会让兀目人?误会,以为我们心绪不够坚定,认为有?机可乘,说不定还会狮子大开口,得不偿失。左右那小子在家老实读书写文章,也无大事。”

这时,谢京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脸烦躁的坐在谢壑和蔺冕旁边,他张口问道:“大抵也就能谈成这个样?子了,谢侍郎为何不肯在两国国书上?签字?空空的在这里?耗着,有?何意义?”

蔺冕支颐看了他一眼道:“意义当然就是盼望你这个素有?辩才的人?将对方的价码再压一压咯,我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卖国的。”

谢京:“……不敢当,还是蔺少卿更胜一筹。”

蔺冕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也知道啊,那就别这么多话,嫌寡要淡的,我要是你我就躺平了,而不是前脚与兀目宗室喝完酒,后脚反过来给人?当说客,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谢京闻言也有?些恼火了,他道:“蔺冕,你这是威胁我吗?”

“谈不上?,中丞大人?,我怎么敢威胁你呢。”蔺冕淡淡嘲讽道。

谢京脸色变了变,眼睛一觑说道:“我明白了,蔺少卿大抵是流连忘返了吧,毕竟蔺家的丑事如?今大齐朝野皆知,你回?去又有?何脸面出来为官呢?要说魄力?大还是令兄魄力?大,子告父,先杖责二十也忍得,也是,皮肉之苦哪里?比得上?亲父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人?锥心刺骨呢?”

谢壑当即放下手稿,单指扣了扣桌案说道:“议人?是非是临安谢氏的教养吗?两个钦差大臣为这种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是嫌兀目人?看得笑?话不够多?还亲自?演一番猴戏不可?”

蔺冕、谢京二人?虽然面色不豫,到底安静了下来。

谢壑道:“无论兀目人?怎样?议论,我的底线二位是清楚的。”

说罢,他拿起桌案上?的手稿,起身回?了房间,蔺冕起身跟了过去,徒留谢京在原地。

蔺冕呈一个大字瘫倒在谢壑房间的软榻上?,毫不顾忌仪态,他怔怔的看着房梁,沉默了许久。

直到谢壑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谢壑褪去官服,换了一件轻薄外?衫,他转头看了蔺冕一眼道:“啧,谢京的话你还真听到心里?去了?”

“不是……是我哥的疯病,大抵越来越重了,父亲这次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偏生我还不在跟前尽孝,只是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蔺冕一字一句的说道,“临渊,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羡慕我大哥,自?幼聪慧绝伦,可以拜陆氏为师,后来更是顺风顺水科甲及第,他出仕的时候正是我爹最?风光的那几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坦途了,谁承想……即便是这样?的人?也逃不开老天的捉弄。”

蔺冕擤了一把鼻涕继续说道:“小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偏执些,争强好胜些,家里?几个兄弟一道给长辈们请安前,必须先到他的院子里?给他问好,他再带领诸位兄弟一同去长辈那里?。若是有?哪位兄弟临时有?事去不了,他便一直等下去,亦要我们陪着等下去,可能旁人?会说蔺家重教养,可这样?的行事作风难免死板,有?时亦浪费大家的功夫,无甚必要,他却乐此不疲。”

“及至后来,他喜欢吃酸的,家里?的菜恨不得泡进醋缸里?去,他不爱吃甜的,家里?连个糖霜都见不到,莫说糖霜,一般的桃李果子都寻不到。我小时候狠狠的闹过几次,家里?的菜就统一变成寡淡味道。那时我觉得大哥是个很不可理喻的人?,而且被长辈宠的十分不像样?子,我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他其实是病了,哪里?有?这样?稀奇古怪的病,可他就是得了。”

“并且大哥婚后越发的变本加厉,对大嫂的管教令人?窒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大嫂嫁到蔺家这么多年,我们叔嫂面对面交谈不过五句话,但大嫂因为这其中的四句话受到了大哥粗暴对待,横加指责。打那之后我们兄弟能躲便躲,谁知道大哥接下来要抽什么风?父亲实在看不过眼去了,会训斥大哥两句,效果亦不怎么好。”

“到后来,大哥一直称病在家,闭门不出,行为却愈发妄诞,情况时好时坏,好时他便是世间最?好的兄长,丈夫,儿子。”

谢壑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真觉得你兄长此举是犯病了?”

“啊?什么意思??”蔺冕从?自?己?的情绪里?挣脱出来,疑惑的问道,“难道不是吗?正常人?谁……谁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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