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院子里,一家人正在树下?乘凉,薛氏将谢宣揽在怀里教他数星星,谢宣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理?直气壮的说道:“奶奶,你教我些?数得清的吧。”
一家人:“……”沉默片刻后,相继大笑?。
谢宣将手里刻好的小木狗递给他爹道?:“给!爹爹,我要个这样的小狗。”
谢壑接过惟妙惟肖的木雕,仔细打量了片刻后?轻笑?道?:“好。”
这只小狗木雕虽然手法稚嫩,可小狗被雕的憨态可掬,可爱极了。谢壑心中留意,大约自?己这个孩子学画会很快,等家里多攒些?钱,买些?颜彩来,便教他画画罢。
这时谢宣来了兴趣,他悄悄磨蹭到他爹身?边笑?道?:“阿爹真给我抱一只狗狗养啊?”
“嗯,爹从不骗小孩。”谢壑回道?。
“那我可不可以给他起名叫黄豆?”谢宣连狗都?没看到,便把狗的名字都?想?好了。
“可以。”谢壑应道?。
谢宣拍掌笑?道?:“好耶!这样我就可以和柱子一起玩了,我们也就不会再往河沟子那边跑了,哎,那样的话,柱子也不会掉进河沟子里了。”
谢壑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李家的事儿想?一直瞒着他来着,没想?到这小家伙人不大,却什么都?知道?。
谢宣见他爹看他,瞬间就不服气了,叉腰道?:“我是小又不是傻,白天闹哄哄的我都?听到了,柱子被河水淹着了,我想?去看,阿娘不让,大抵是不好看怕吓到我吧。”
谢壑揉了揉儿子的冲天鬏道?:“这次知道?河沟子不能?去了吧。”
谢宣拼命点头道?:“嗯嗯嗯!等我养了小狗,就哪里都?不去了,只跟小狗玩。”
谢壑摇头失笑?道?:“忘不了你的。”
一家人正谈天说地呢,惠娘推门?进来了,谢宣从杌子上站起来嘚嘚嘚跑过去问道?:“阿娘,柱子好了吗?”
惠娘回道?:“已经睡下?了,等过两?天又能?和你一起玩了。”
谢宣得到还算满意的答复,又重新坐在杌子上,继续缠着薛氏讲故事听,谢老汉坐在月亮地下?刮麻。
惠娘盛了一簸箕绿豆,坐下?和薛氏一起拣坏豆,她边扒拉绿豆边问谢壑道?:“郎君觉得去跟市易务做些?小买卖能?够赚到钱吗?”
谢壑道?:“可以,只是不多。”
“那从市易务赊些?钱货出来呢?”惠娘又继续问道?。
薛氏一脸紧张的看着惠娘,白天李家的事儿还令她心有余悸呢,借官府的钱容易,还的时候容易倾家荡产。
她不安的看了谢壑一眼?,读书人心气高,即便贫困一般也能?接受耕种,但十?有八九接受不了做小买卖吧,但见谢壑面无异色,没有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她稍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劝道?:“惠娘,这不大好吧?”
谢壑摆了摆手道?:“无妨,在自?己承受范围内即可,李家遭难是因为贪心不足蛇吞象。”
惠娘惊喜道?:“这么说郎君同意了?”
“嗯。”谢壑轻声应道?,“你做点心用到的糖霜比较多,市易务那边的糖霜价格公道?,比市面上还便宜一些?,倒是可以一试,到时候手里宽裕了,可以在县城支个店面,自?己做了卖也好,继续给茶楼供货也好,不过,若是与市易务那边做交易的话,再给茶楼供货,利润就薄了许多,胜在生意安稳,看你自?己的喜欢。”
有了谢壑这一番话,惠娘心里有了底,这事儿说着轻松,不过还是得继续合计合计,争取找出最能?赚钱的办法来,见薛氏仍有几分不自?在,她笑?道?:“伯母,这只是暂时的,现在我们手头紧,本钱少,能?借助他法周转一下?便可借来用,等手头宽裕了,就不在市易司那边讨生活。”
虽然薛氏仍旧认为惠娘在与虎谋皮,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甭管黑猫白猫狸花猫,能?捉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她手里还有些?私房钱,但没有拿出来,任他们年轻人去折腾吧,大不了她最后?兜底,也绝不会落到李家那个下?场,那本来是她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可如今侄、孙都?有了,养老倒是不愁了。这笔钱便留着应急用吧。
月亮渐渐躲入云朵之后?,沉默寡言的谢老汉将两?捆麻皮刮好,惠娘和薛氏也将明日要用的绿豆拣出来泡好,谢宣在杌子上坐着困的直打盹儿,谢壑合上手中的书册,一家人准备休息了。
惠娘将儿子轻轻的抱起来朝前院走去,谢壑抄手走向后?院,薛氏不经意的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奇怪,惠娘夫妻俩也不像感情不好的样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分房睡了。
虽然大家族里主人家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间,那是大家族的主君女人多,需得分开?过活。
可阿壑就惠娘一人,按道?理?说小两?口亲热还来不及呢,怎么还分房呢?她目光疑虑的看向谢壑轩轩昂昂的背影,心道?:毁了!不会是壑哥儿的问题吧?!她顿时忧心忡忡起来,家里就宣哥儿一个孩子终究单薄了些?,可给宣哥儿添个兄弟咋就这么难呢?!哎哟,她的老天爷!
薛氏觉得天都?快塌了,谢老汉看老伴儿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问道?:“还在为惠娘说的那事儿上愁呢?我觉得惠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吃不了亏。”
薛氏扫了自?家老头子一眼?,更愁了。
惠娘躺在炕上,想?起柱子奄奄一息的惨状,心中不胜唏嘘,她将儿子抱的紧了些?,千叮咛万嘱咐道?:“宣儿平日里可不能?去河沟子附近溜达。”
谢宣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饶是如此还忍不住撑着精神说道?:“有黄豆了我就不去别处玩了。”
“总之就是不能?去。”惠娘继续强调道?。
“嗯。”谢宣实在熬不住了,说完这句话一歪头便睡了过去。
惠娘睡不着,她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看得比眼?珠子还重,隔壁家的柱子还病着,他少了玩伴,以后?可得看紧些?,否则后?悔莫及,想?到隔壁家的遭遇,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谢壑也睡不着,刚刚惠娘问他市易务的事,他认真盘算了一下?,如今这项新政刚刚推行,还算有利可图,比照着青苗法的严重荒腔走板,很难保证市易法推行初衷与最终结果不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