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壑指着不远处的河沟说道?:“下雨的时候不许靠近那里?,听到没?有?。”
谢宣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谢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下次下雨的时候,你还在这里?逗留,我保证你比柱子挨打挨得还惨。”
柱子的惨叫声高一句低一句的传来,杀鸡儆猴,谢宣瞬间老实了,由爹爹牵着手,老老实实往家赶。
惠娘已经闻讯赶了来,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训斥谢宣,如?今谢宣进了家门?,她当的一声将门?关上,拎着谢宣就进了前院。
谢壑顿了一下,掀帘而入。
惠娘扒了谢宣的裤子,抄起笤帚疙瘩就往谢宣屁股上招呼。
平时喋喋不休的小嘴,这会儿?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谢壑:“……”
“记住了吗?”惠娘厉声问道?。
“记住了!我早就记住了,你还打我,你不是想让我长记性,而是想打我了。”小家伙不服气?的说道?,“爹爹明明都饶了我了。”
“还会犟嘴了?”惠娘继续打,谢宣干脆一声不吭了,小脖子梗的很硬,心里?显然不服气?,只是人小鬼大要面子,死活不吱声。
谢壑见状道?:“刚刚多亏隔壁的阿叔,我们是不是要感谢一下人家?”
惠娘一听这话有?理,只是她刚刚被吓昏了头,一时忘了这茬儿?,既然郎君给递个台阶,她正好借坡下驴,放下手中的笤帚疙瘩,去外间盛了一碟点心去往隔壁家道?谢。
谢壑拿了一瓶红花油来,要给小家伙涂上,没?想到这小家伙人小气?性大,死活不在这屋里?待着了,他只好抱着孩子回了后院。
在后院的榻上,小家伙被药油激的嗷嗷叫,最后还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会儿?倒是不逞强了。”谢壑摇了摇头笑道?。
“我才不要被柱子听见呢。”谢宣别别扭扭的说道?。
挺小的人知道?要强了。
“这叫家丑不可?外扬,就像柱子的伯母悄悄让柱子他爹以耕牛做抵押借官府的钱,这事儿?谁都不知道?吧。”谢宣一边悄悄跟他爹说话一边让他爹上药的动作轻一点儿?,怪疼的。
谢壑心中画了个魂,原来李大家的是用这个办法借到的青苗钱啊,这就不奇怪了,只是这事儿?若让李二?家的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长留村这一片人家,除了谢老汉是军户,不参与保甲,其余人家各个都跟李大家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二?贴补他哥贴补习惯了,耳根子又软,被他大嫂软硬兼施很快便会妥协。
只是李大是个臭名昭著的赌鬼,拉的窟窿相当于无底洞,地里?即便有?出产,变换的银钱也只会让李大得了去,这也是谢陈两家为何不给他家作保借青苗钱,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李大家的十有?八九是还不上这钱的,借贷人还不上这钱,只能没?收这一甲里?的上等户的私产,救急不救穷,谁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被人拉走充公?!
一颗老鼠屎搅坏满锅粥。
这样下去,与李大家一甲的人家都得倒霉。
谢壑垂首,边给儿?子上药边思索着什么。
却说惠娘端着一盘点心来到隔壁,薛氏在跟自?己的老伴儿?愁眉相对,怎么算怎么觉得二?十亩田打不过锣鼓来,除了交租、还了青苗钱,剩下的余粮即便换成粗粮都很有?可?能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只是一天吃一顿饭又实在干不动活儿?,愁啊愁。
薛氏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年还在汴梁的日子,那个时候多好,一大家子都还活着,并未分家,分到的地也多,军中也不抑配青苗钱,每日虽然劳累,但总过得下去,尤其是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一到汴京城放榜的时候,便和朋友挤到街道两侧看状元游街,每当这时他总会悄悄说:“等我长大了,也要考状元。”
可?惜她那可?怜的儿?子福薄祚浅,只有?当兵的命没?有?当状元的命,而且那时候军户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薛氏摸着手里?的一纸命令,心里?发?苦,现在可?倒好,熙州屯官向朝廷求了恩典,允了下面的兵将可以参加科举。
只是当兵的打打杀杀的还行,捏笔读书写字实在是难为人,报名的人极少,屯官急了,规定一户必须出一人参加科举。
众军户傻了眼,这下可?倒好,不仅租子和青苗钱裹摞不清,又多了一项读书的任务,属实是……
“婶子在家吗?”惠娘端着点心在门?外脆生生的问道?。
“哎,来了!”薛氏听到惠娘的声音,忙将人让到了里?屋。
惠娘将点心递过去道?:“刚刚多亏阿叔及时抱走了宣儿?,不然山上的水一灌,河沟子里?瞬间就满了,小孩子人小力气?小,少不得吃亏。”
薛氏这才明白了惠娘的来意,她忙摇了摇头道?:“乡里?乡亲的住着,搭把?手的事儿?,惠娘客气?了。”
惠娘轻轻摇了摇头道?:“于阿叔讲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对我来讲确是救命之?恩,宣哥儿?是我的命根子。”
薛氏也当过娘,自?然知道?独子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她不禁红了眼眶道?:“看到宣哥儿?这活泼可?爱的性子,总令我想到大山小时候。”大山便是她已亡的独子。
她拭了拭眼角岔开?话题:“只宣哥儿?一个到底太单薄了,你们夫妻还年轻,怎么不多要几个。”
惠娘哪里?好向外人说道?她与谢壑之?间的关系,只摆了摆手搪塞道?:“儿?女皆靠缘分,岂能是说有?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