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李家第二次青苗钱没人作保的缘故,乡里乡亲的住一起久了,都?知道了李大的真面目,真担保了指不定会害得自家家破人亡呢。
这?会儿官差频频蹙眉,村正陈有荣想?了想?李大家那几个山头,满打满算能借出的青苗钱也就一贯钱左右,紧巴紧巴,也就挤出来了。
谁道官差冷声道:“李大欠官府二十两的青苗本?息钱!”
“什么?!”陈有荣惊住了,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怎么可能这?么多,二十两够庄户人家一年的嚼用了,李大家的六个山头听着?唬人,可满打满算开垦出来都?不到?四十亩地,怎么……
陈有荣简直难以置信,他喃喃道:“官爷,是不是看错了?”
那个持账簿的黑面官差瞬间恼了,连催了这?么多村镇缴纳青苗钱及夏税,他心里烦躁的很,说出口的话也就不那么中听了:“你是怀疑官府敲诈你们这?些升斗小民?白纸黑字写?着?呢!还想?抵赖不成?诬告官差,你可知是何等罪名?”
被官差这?么一恐吓,陈有荣立刻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称自己只是一时?惊诧,并?不是有意质疑官府的。
立在一旁的官府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村里有识字的吧?叫他来看看账簿即可,你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他么?”
长留村里唯一穿长衫的就是谢壑,而且谢家也是替李大家作出担保的三家上等户之一,想?要置身事外都?不行?,陈有荣如实想?,于是他鼓足勇气站起身来,派儿子去谢家请人。
此时?,谢壑正在跟蔺冕谈论新政,见陈家的人来叫,遂扭头对蔺冕说道:“成冠不妨随我?来看看。”
二人随陈家的儿子一道去李大家,刚一进门谢壑就被陈有荣拉了过去,他指着?账簿道:“谢家郎君,你读的书多,看看这?李大家的账目,可是真的借了官府二十两的青苗钱。”他说话的声音颤抖着?,似是将所有翻盘的希望都?寄托在谢壑身上。
谢壑接过账目仔细一看,瞬间气笑了,他抬头问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李大道:“你何来六百亩上等田?”
李大直到?此时?嘴里还振振有词道:“那不是这?样说可以多借点出来吗?我?有什么错?!”
听得谢壑这?么问,陈有荣的眼前一黑!他气恼的抓起李大的衣领道:“借借借,你还得起吗?!”
“不借,不借我?儿娶新妇的钱你掏吗?”李大总有自己的理由。
陈有荣气愤道:“你儿娶什么媳妇?钱全被你造了,你打量我?们不知道?!”二人争执着?争执着?,瞬间扭打起来。
李大再不济也是李大虎的亲爹,大虎哪能看着?他亲爹被人揍而无动于衷的,恰巧陈家儿子陈旺也是这?么想?的,爹打爹,儿揍儿,大虎和?陈旺也瞬间撕巴起来。
李老太?锤着?二儿子的胸膛道:“你是个死的吗?见你大哥跟人打架还死站着不动弹?!”
李二嘴里发苦,他脸上皱皱巴巴的纠结成一团道:“娘,你也疼疼我?吧,大哥借了二十两的青苗钱还不上,我?们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他要不是我?哥,我?也想?揍他!”
陈有荣媳妇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当即破口大骂道:“李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哥是什么德行?,当初我?们接触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往火坑里跳,这?会儿又充什么大度?亏不亏心?”
李二被陈家媳妇窝得哑口无言,李二媳妇却是不干了,她当即反驳道:“那时我三番两头点你给人作保的事儿再思量思量,为着?这?事儿你没少跟人嚼舌根说我善妒,见不得妯娌好,怪不得公婆不喜,妯娌不睦的,这?会子吃了亏了倒想?起我?来了?!你有什么挂落且受着吧!”
陈家媳妇不是善茬儿,一叉腰就开骂道:“我?受着?你受着?,谢家媳妇没得罪你,不照样被你坑吗?依明里来说,你们两家还走?的近,关系好,我?呸!”
两家男人打成一团,女人吵成一团,屋里院里乱糟糟的,官差们烦不胜烦怒喝一声道:“够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撕扯的?!”
李大媳妇哭天抹泪跪到?官差面前哀求道:“官爷们容禀,非是我?家不还,实在是月前雨水大,冲塌了一座山头,种上的麦子全毁了,颗粒无收,望大老爷们再宽限几日。”
“宽限你几日,你家的山头就能长出麦穗了?”官差打量着?李大家冷讽道,他对李大家的家产粗略的估计了一番,六个山头几家破茅草屋是不值二十两银子的,但如果加上陈谢李二三家的家产,差不多可以平账。
官差们松了一口气道:“等一会儿里正的牛车来了,就可以清算账目了。”
二十两银子动不着?牛车,牛车是干什么来了,大家心知肚明。
陈家媳妇瞬间扑倒在地哭嚎道:“不活了,我?不活了,让人把家都?抄走?了,还过什么过?!”
李家的热闹早就把四邻八家吸引来了,有好事的站在墙头院外看热闹指指点点。
陈家媳妇看向一直冷静自持的谢壑道:“谢兄弟,你是读书人,办法多,你倒是想?想?辙子啊!”
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家想?什么办法啊?人家早就悄无声息的并?到?军户那边了,这?边的事儿拖累不到?人家。”
陈家的人与李大媳妇瞬间一愣,原先?他们见谢壑读书识字便觉得谢家很有家底,而且单门独户的,刚刚他们又哭又闹一场不过是逼着?谢家将钱乖乖掏出来,替李大补上这?个窟窿,也省的被抄家了。
只要谢家出点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承想?谢家悄悄跟人并?了户,这?还了得?!
陈家媳妇和?李大媳妇当即一致对外道:“说句公道话,莫说谢家并?去军户,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得摊这?份钱!”那架势端得一个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李大家吵吵闹闹的,惠娘一早便听见了,知道是官差来敛青苗钱,这?会儿她饭也做不下去了,拿干巾擦了擦手,然后?来到?李大家。
“惠娘来了!惠娘来了!惠娘你倒是说句话啊!”陈家媳妇和?李大媳妇逼着?惠娘表态,生怕谢家不认账,她们不敢狠逼谢壑,认准了惠娘性?子软,好说话。
惠娘道:“该我?们的我?们不往外推,不该我?们的,我?们绝不冒认。”郎君的两个朋友此时?都?在谢家,又是当官的,她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大媳妇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惠娘道:“当初李大嫂家要去县里借青苗钱,需要我?们家来作保,不巧那时?郎君正在重病中,我?未拿此事烦他,此事也就是我?一人做主?的,只是我?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给人作保之事需慎之又慎,跟在郎君身边多年,我?也识得几个大字,当初李大嫂家借青苗钱时?我?签的凭证,想?必官府有存档。”
官差点了点头道:“这?些自然是有的。”他从册子后?半部分翻了翻,然后?把惠娘签过的凭证找出来递过去道,“呐,就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