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言息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小息。”明照衣的目光是静而深又鲜有波澜的汪洋,看似风平浪静的温驯,却蕴有一种理智的疯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结婚吧?”
言息唇角故作矜持地抿了抿,还是忍不住弯起,眉眼也要飞扬。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家不家庭婚不婚姻的关系,他对人类社会的一切契约都抱有一种天生的冷漠,但是他只要知道明照衣在意就行了。
对明照衣而言,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而他,是对明照衣来说重要的人。
“好啊。”言息轻不可闻地应答。
*
严格来说,婚姻登记在任何一个联合政府下辖机构都可以完成,甚至由于本身已经不具备法律效力,在虚拟网络上随便签签字都行。
但或许是酒店离联合政府大楼很近,他们没有就这个问题展开沟通,就不约而同选择了步行前往。
工作日的联合政府大楼除了工作人员一般人很少。
明照衣让他在休息区等一等,又给他倒来一杯水,说:“我去问问婚姻登记处今天有没有上班。”
末日时代的联合政府大楼不养闲人,应该庆幸他们选择结婚的时候,婚姻登记这一“人类自救运动”时期临时兴起的产物还没有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至少还有在提供这项服务。
鸽群在落地窗前降下,阳光下白得几乎晃眼。
言息现在看什么都能联想到婚姻,看见白色便想起婚纱,想起婚礼,遗憾的是婚礼这种新古时代的老古董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统老师也飘在窗边,口吻复杂地叹气:【结婚了啊……】
那语气比看儿子娶媳妇或自己嫁女儿还要复杂。
言息摊手,无赖索要着:“统老师,从第一个世界欠的礼金还没给。”
统老师颇为唾弃地看他,还是口嫌体正直地从自己身上揪下一绺光团,重重拍到言息手上。言息没想到它还真给,挑挑眉,低下视线,“这是什么?”
那绺光团落进言息掌心时,已经转变为确实的物体块。
是两枚设计极其简洁的银质戒指。
“统老师……”言息感动至极地夸张捂住胸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统。”
“以前你一直当我是假统的意思是吗?”统老师呵呵。
按理说戒指这种私人的东西,还得戴到哥哥手上,拿别人的自己应该会觉得膈应——没有针对统老师的意思啊。但言息指腹摩挲着那两枚不明物质的戒指,莫名觉得有种亲近感,就好像……那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幸运的是,今天的确是婚姻登记处的办公日,压根没人排队,空得冷清。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说,他们是近两三年来第一对线下亲自来登记的情侣。至于之前的,她也不清楚了——因为她是两三年前才调到这个冷衙门的。
手续办得很快,几乎是言息还没缓过神的工夫,手里便拿到了那个红本子。
因为模仿的是新古时代的婚姻习俗,红本子和言息生前那个世界差别微乎其微。
那位格外热情的工作人员衷心祝福着他们,说自己父母那辈曾经历过“人类自救运动”,缔结过庄严的婚姻关系——不过现在人已经不信那个了,她也不信,但她不介意祝福他们,并且送出了自己上岗以来便准备、但始终没机会送人的一袋喜糖。
走出联合政府大楼,广场上除了闲落的白鸽,空旷无人。
大楼前的纪念雕像是一颗永不走向衰亡的恒星,是人们记忆中最青春的太阳。人造太阳的光线投过那尊雕像,拉下扯得变形的影子。
言息停住脚步,伸手往糖果袋里摸了摸,把手伸过去:“新婚快乐,明教授。”他微微一笑,风吹来两只白鸽落在他们脚边。
他们站在阴影里,站在两颗太阳下。
明照衣却被他的那颗永不衰亡的恒星的笑容晃得迷了眼睛,摊开的手心里没有糖果,而是一枚泛着银光的戒环。
明照衣眼帘低垂,目光仿佛凝定在那枚戒指上,似乎有一瞬间的意外,又似乎很快想通了什么,并没有发问。
他庄重拿过那枚戒指,为言息小心戴上无名指。
言息又把另一枚戒指推进明照衣的无名指。
“新婚快乐。”明照衣望向他,脸上有了真切的笑容。
第59章所谓现实
悬浮车平稳落在泊车位,明照衣探过身替言息解开安全带,言息稍一低垂视线,便能瞥见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明晃晃的戒指。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明照衣没有催促他进研究所,而是唤他一声:“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