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看到季言礼的动作,手在篮筐里扒了扒,问季言礼:“这里面还有别的要的吗?”
季言礼把唇上的烟拿下来,背对着方姨摆了摆手,声音虚沉:“都不要了。”
方姨看了看男人朝阳台去的背影,抱着东西往玄关处走。
前几天刚过了元旦,院子里种的早樱开了。
白玉池边有几株。
粉白色的,花开的很小,星星点点地缀在树枝上。
白玉池里的水早就换成了温水,季言礼提了裤脚,坐在白玉池旁的石墩上。
手上的饵料开了口子,往池子里洋洋洒洒倒了些。
季言礼这人活得不拘小节。
养活物这种事向来是想起来就喂两下,想不起来三五天一个星期可能都不带给它们一顿的。
这池子里的王八有六七八只,属沈卿买的那个最小,也属它最懒。
一整天都不带动一下,看着就像能活很久的样子。
饵料撒进去,有几只缓慢地爬过来,而那只灰不溜秋的小十七还趴在另一侧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季言礼看得没了耐心,撩了袖子把它捡过来,动作略微粗暴地把它丢在近前的水里。
慢悠悠的,语气讥讽:“你妈都不要你了,还睡。”
十七被他扔得翻了个面,壳子抵在池底,肚子朝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它四肢慢腾腾地动了动,扑腾了两下,终于翻过来。
然而翻过来的小十七没往那堆王八抢食的地方游,而是转了个方向爬了两步,静静地缩在离它们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靠在角落里。
壳紧紧地贴着池壁,窝在那里,看起来孤独寂寥。
季言礼盯着它看了会儿,把手里的烟捻灭,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这个家里角角落落都是沈卿的痕迹,却一点都没有她的真心。
身后响起略有些急的脚步声。
方姨快步走过来,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焦急:“小卿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出门了,我问她去哪儿,她只说回家住。”
“我这饭都要做好了。”方姨急得直拍腿。
“吵架归吵架,怎么还要搬家?”方姨手搓在围裙上,着急的对着面前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的人,“你不追去问问怎么回事?”
季言礼手搭在白玉池沿,拿了一侧的饲料袋,往池子里再度倒了些,语调冷漠地哂笑一声:“我追什么。”
方姨到底只是季家的佣人,实在是不好多劝,她在季言礼身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抚在大腿的围裙上转身回了房间。
淮洲近段时间无雪也无雨,每天都是大晴天,半下午的时候阳光好,晒得整个花园暖堂堂的。
但温度却不高。
寒风料峭,配着日头正好的阳光,有种假意的温暖。
季言礼把手上的塑料袋放下,伸手探进池水里。
微卷起的衬衣袖口沾到水,湿了半截。
偌大的花园里,只独独坐了他一个人。
没有一点人气。
他微微弯着腰,探手用指骨去刮十七的壳。
男人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下垂,像是自嘲:“是她先来,然后又先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