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轻触机关,升降台缓缓下行,直到石门再次打开,露出外面挂满了花灯的明亮通道来。
本该是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甬道,却被精心挂上这么些霓彩灯烛,将原本的黑暗驱散得彻底,成了一处世间难寻的绝美盛景。
只不过湛熙宁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随着放得更缓的步伐,他抬臂轻嗅身上沾染的血气,直到确认无恙才继续朝前走,穿过门庭。
转过甬道尽头是片养了锦鲤的池塘,池塘很大,上面安置了九曲回廊,还有赏鱼用的精致亭榭。
池塘周围尽是成片的紫星草,荧亮的紫光将暗无天日的地穴照地宛如白昼。
湛熙宁依旧面无表情,随手折了枝发光的花,在手里揉捏着直到它凋谢,变成一团黑乎乎的废弃物。
他没乱扔,而是随手塞进袖兜里,又陆续开启几个机关,待石墙翻来覆去地转变后,才继续绕过一处水帘,往挂满了朱纱幔帐的二层雕梁木屋行去。
行至门前,两扇厚重木门从内拉开,满头灰白发的子书彦从迎出来,语气并不多好。
“怎么才回来?!”
湛熙宁同样没什么好脸,冷着脸看了眼房间深处。
“姓曾的跟尊主说了什么?”
子书彦从颇为懊恼,叹了口气:“驭魂术失效了半刻,没想到那孩子把什么都跟尊主说了!”
湛熙宁虚了虚眼,浓烈的肃杀之气令人胆寒。
“这么多年,我从来不会用外面的人来照顾尊主!”
“你关爱徒弟,怕他被我折磨死,将他弄来的后果就是如今这样!”
“更何况,他什么都知道!”湛熙宁边指责边从他身边走过,阴冷的风被他带进这间暖成春夏的房子里,无端搅出些威胁之意。
他越往里走,脚步放得越慢,直到行至一大片火红的珠帘外,才重新整理自己耐心不多的情绪,面貌一新地轻拨开发出脆响的帘子缓缓走进去。
屋内的妆奁前坐了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曾荣春正乖巧地给她梳理长发,时不时讲个民间流传的笑话给她听,逗得她捂着嘴轻轻地笑。
见湛熙宁进来,原本放松的曾荣春吓了一跳,差点掉了手中的木梳,忙手忙脚的样子让女人意识到有人来。
“怎么老是阴着张脸?”
女人声音细腻,听着宛若妙龄少女,语速却是极慢,藏着深不可测的稳重。
湛熙宁没急着说话,递了个并不友好的眼神让曾荣春出去等,待他走出去,才柔软了目光走上前。
“听说你忽然改了主意?”
女人去取药匣的手停顿,随后从镜中去看身后那张天资俊容。
“嗯。”女人柔和应声,“我发现这么些年也许都做错了。”
“你怎么会错?”湛熙宁温声哄着,将那头雪绸般的长发小心披在她背上,“为了报恩,你付出了太多太多,现在你还能做什么?放手等着他们听天由命不好么?”
“我答应了父亲会好好照顾姐姐,可她生产时遭了多少痛?我又做了什么?不过是用我的精血去换了那个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