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的百姓也探头探脑要看个清楚,北疆的人们对下蛊还是颇为好奇的。老妇人也不例外挤入人群,并向躺在地上的和尚踢了一脚,“你咋个外表拿抓兮兮的?心里面同样是拿抓兮兮的,自私自利,是不想给拉脚钱啊,这么大岁数白活。憨丝儿,不要黑我们勒,阴到点,一边切。”说来奇怪,老和尚忽然间苏醒了,睁开眼睛跟正常人似的,东看看西瞧瞧,连声问别人自己是怎么了。“原来他是装的呀!”“这老和尚想赖账,一定是个假和尚。”“他装得有多像啊,看来是精于此道。”围观的群众认为自己受骗了,七嘴八舌地指责着出家人,“你们说啥呢?我装什么了我装?突然眼前一黑,浑身疼痛,就昏过去啦,得病了有错吗?”老和尚忍着周身的酸痛站起身来。“你这外乡和尚好不要脸,竟然到我们幽州来耍把戏,欺骗人,耽误了本官缉拿凶犯。”官差头目厉声呵斥道,“看在你这么大岁数了,惩戒你的脊杖先给你记下,立马滚出蓟州城,有多远滚多远。”“阿弥陀佛,我不是外乡人,就是本地幽州人。而且也没有欺骗谁嘛,真的是一时病发昏厥啦。我是来给家父和兄长上坟的,怎么就不能进城来看看老宅子,寻找回当年的影子,重温一下逝去的青春滋味呢?”老和尚极力分辩着。分辩换来的是嗤之以鼻,“你这老和尚越来越不让人信服了,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你怎么还红尘未了恋家呢?”韩姓官员以讥讽的腔调挑理道,“你说是本地人,就是本地人啦!编瞎话谁都能编,能不能说给我们听,你家的老宅具体在城里何处啊?不会是节度使府邸吧?哈哈哈哈。”说完,他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小子,你还真说对啦,就是节度使府邸。”出家人不卑不亢地回答他。“呸呸!我也是服你了,可真能随竿爬呀。”韩梦殷收起笑容,“我敢问一句,您是哪位前任呀?或者您的父亲、祖父是卢龙节度使呢?你个讨厌至极的和尚,竟敢戏耍本官,就凭你也配住节度使府,老骗子!赶快滚出蓟州城,别在我眼前添堵,否则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出家人闻听恐吓之词,顿时恼羞成怒了,不再慢条斯理地说话啦,暴跳如雷似换了个人,翻着眼睛怒喝道:“放肆!你得感谢总爷我吃斋念佛,更要托谭忠的福,谭大叔让我遇事莫生气。老衲早已看破红尘,不愿再生事端。要是在过去,整个幽州卢龙谁敢跟我说个不字?我让他悔断肠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嘿嘿,你快让我死吧!看来你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善类呀。老骗子,我算弄明白了,不是老人坏,是坏人变老啦,我今天还就让你尝尝正义应有的滋味呢。”对方的话严重刺激了官差头目,他撸起胳膊就要动手报复。闲言碎语辨旧人,繁枝细节定元凶。是夏判官一把拉住了同僚,并且很是谨慎地对和尚耳语道:“老师父,您是大觉师吧?”出家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久违了的傲然之色,他同样是小心翼翼地悄声反问,“你为何说我是大觉师呢?我哪里像曾经的节度使刘总啊?”“从您的长相和只言片语中,下官想起了五十年前,毅然决然出家为僧的刘总刘节度使,皇上赐予紫衣袈裟,钦封的法号大觉师。您是刘备刘皇叔的后裔,祖上传下来的相貌不会有太大偏差的,而且您自称总爷,提到御史大夫谭忠,谭忠对您忠心耿耿,护送节度使还朝至易州,传闻您突然暴病而亡,是谭大夫操办的后事。可有人说是虚晃一枪,效仿马嵬坡的贵妃娘娘,大和尚您就此隐遁了。”“呦呵,你这个判官不简单呀,不像那年轻人呆鹅一个。我上了年纪,经常梦见蓟州城里的一草一木,故人往事似走马灯般浮现脑海,实在是按耐不住回幽州旧地重游的渴望,借此机会祭拜下父兄,睹物思人啊。可惜韩大叔料理完我的后事,没过几日也驾鹤西游啦,老衲着实地怀念他呀。”他黯然神伤地眉头紧蹙,“阿弥陀佛,我还要进城各处走一走,已是风烛残年啦,怕是来蓟州最后一朝喽。”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嗨,和尚师父还没给驴钱呢。”拉脚的望着和尚的背影,虽然未听到他们的谈话,可见那当官的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猜测此人大有来头,他胆怯地喊了一声,却见人家充耳不闻,不理不睬没有付钱的意思,便委屈地面向夏判官扮着苦相。“让他走吧,脚力钱我来付。”夏传伟问明金额掏出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