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拜托不要。”罗杰斯的声音在迅速降临的黑暗中听来遥远而又模糊,并且还在继续远去,越来越弱,“你是我唯一……”
我没听到枪响,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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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一架九头蛇的飞机上,完全搞不清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是鬼。
有人把我的头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并时不时用小巧、冰凉的手掌抚摸着我的额头。引擎柔和的嗡嗡声像是催眠曲,机舱内昏暗的灯光是橙黄色的,让一切锋利的棱角看上去都失去了威胁。
好吧,我死了。因为这就是一个体面人死后该有的待遇。
“嘿,”山姆的声音从右方传来,他在和娜塔莎说话,同时朝我示意,“有人醒了。”
我下意识地动了动,隐隐觉得身上似乎裹着毯子,但还是很冷。周围的世界显得异常古怪,并且缺乏真实性。
“我在哪儿?”我含糊地问。天堂还是地狱?
娜塔莎回答,语气难得温柔:“你很安全,别担心。”然后问,“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疲惫虚弱过,轻轻一动都会浑身冒冷汗。我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一边等待视线恢复清晰,一边迟疑地开口问道:“娜塔莎?”
“怎么了?”她问。她的样子和我上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都是同一身——胸前还有个吓人的血洞。
我小声说:“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以为你要死了,但结果我们都大失所望。看来今天不是我们的幸运日。”
我努力打起精神,但还是又冷又虚弱,“发生了什么?嗯?”
“说来话长。”娜塔莎说着朝对面看了一眼。
我勉强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就看到了那两个人:史蒂夫就坐在机舱的地板上,看上去垂头丧气。巴基在他旁边,低头替他处理手上的伤口。我眯起眼睛,然后轻轻吸气。
——史蒂夫的手掌上遍布细小的伤口,翻开的皮肉沾满泥土,看上去又红又黑。
不止如此,他还脸色苍白、神情疲惫,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是刚刚从亚利桑那州流浪回来。
我真的看到他和另一个自己生死相争的场面了吗?
但史蒂夫看向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坦率、痛苦、坚决,并且仍旧带着温度。不像罗杰斯那样,冷酷、清醒,什么都能放弃。
就是这个眼神让我开始相信,也许不知怎的,我们都还活着。
真见鬼,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奇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