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戎弱也没了以往的清微淡远,嘴角渗出的鲜血与凌乱的垂发使他看起来亦是狼狈。
“神天!”苍光实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劝阻,“您已非全盛之躯,要接神骨无异于折自己的修为啊。”
戎弱不听,可又无暇再送苍光走:“你听不见他在喊痛么。”
断开之处飘出缕缕细丝相互连在了一起,将两端骨头慢慢拉拢合上,还了苍弥一丝清醒。
“师……父……”他明白了戎弱在做什么,奋力将煞气汇聚在缓缓抬起的右掌上。
戎弱瞥去一眼,虽然有所警觉却以为他是打算冲破障界便并未特别在意。
神骨有自护之力,他无法自行敲断便只得委托大师兄,幸好这东西断去后便不再自护,才让他有机会阻止师父施救。周遭的煞气不断聚向苍弥的右掌渐渐成了小小漩涡,他便拼尽全力一掌拍向断骨处,将眼见便要连合的神骨全全震碎,再无复原的可能。
戎弱也被震得后退几步:“你在作甚?!”
煞气冲破障界喷向四方将苍光冲走,苍弥慢慢走向戎弱,已然不复往日俊朗的脸扭曲着,变了形:“杀了……我……”
“不行。”
“杀了我……”
“不行。”
“师父……”苍弥将脸埋进戎弱的肩上,“我好痛苦……杀了我……让我解脱……”
戎弱抱着他,不再拒绝。他也不再尝试替苍弥重接神骨,也不再净化他,反倒是用神术将煞气暂且封滞在他体内强行赎出神智。这般做的后果自然有反噬,可苍弥都决意要赴死了,又有何不可呢。
“师父,时候快了。”苍弥摸了摸自己的上腹,“我跟着师父去过许多地方,可还未去过忘海。曾听炅寻师兄说忘海的朝日很美,我想请师父陪我去看看,了却一桩遗憾。”
“你想去的,我都随行。”戎弱笑道,召来乌云。
苍光明白此去一别便与这二位要隔万年才能再次相见,便于大山之外伏地拜别,许久都未起身。
忘海茫茫静无波涛,戎弱寻了一处断崖落下,等着日过海夕现明月,让乌云独自归去。
乌云直上九霄渐是洗去秽浊融入紫金晚霞中,又随夜色而隐去,再现身时,已然是净白。
那九霄之中、云榻软卧之上数日未见动静,但殿前依旧无声无息地站着十位司天。不知是哪里传来一声凤鸣,有些远,却又足够清晰,云榻上的神仙似乎被惊动了,伸出一只形如枯槁的手破开垂幔搭在榻边。片刻后他撑着云榻缓缓坐起身,撩开垂幔环视一圈齐齐跪下的司天,伸下一条腿踩着地面。白得有些刺眼的头发披于背后融入了云中,有一簇牵连着几缕绕过因支撑身体而耸起的肩垂落到胸前,早没了一丝的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