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他听见了皮革被摩擦发出的声音。他看向声音的来向,靠门的沙发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气质柔和的人,那是他最好的朋友——边晓钧。他轻轻问,声音有些沙哑:“今晚你陪床?”他问得理所当然,边晓钧也听得理所当然,这就是朋友,不需要说太多客套的话。“不是我一个人,外面还有。”牧安平奇怪了,房间里还有座位,在外面干什么?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问:“心美去外面抽烟了?”边晓钧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是粉丝,有七八个人。”牧安平睁大眼睛,“不会吧,怎么还有粉丝?”“当红青年艺术家在街边打架,你的事已经上了热搜。”“我那是自卫。”边晓钧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所以这些人现在是关心你,而不是骂你。”“晓钧,让她们进来吧,看一眼也好赶紧回去。这一宿不回家,家里得多着急。”边晓钧开门,请门外坐了一排的粉丝们赶快进来。牧安平火了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和粉丝见面。他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问:“吃了吗?”凌晨三点半,吃了吗?几个粉丝听了后都面色古怪,不过想到坊间传言,牧安平是个活泼不羁的性格,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她们带来的东西早就摆在了病房里,这时依次送出自己的祝福。她们祝福一句,牧安平就谢一句。这样来往了几个回合,牧安平的尴尬渐渐消失。他这边不尴尬了,自来熟的本性也就冒了出来。“快回去吧,都几点了。改天我请大家吃饭,都来啊。”粉丝们化作了石像,脑子里嗡嗡的。偶像大神请吃饭?没听错吧?牧安平看到几个人都不动,想到他都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出了院上哪找这些人去?他很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边晓钧:“晓钧,你把我电话写给她们。”他又看向几个粉丝,“wx同号,都加个好友啊,等我出院了就联系你们。”粉丝更傻了,不仅被请吃饭,还有了电话号码,还可以加wx好友,这是什么神仙偶像?不做死忠似乎说不过去吧?送走了晕乎乎的粉丝,牧安平又问边晓钧:“你来时看到心美了吗?”边晓钧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沈教授不想看见她,让她先走了。”“我的手,医生怎么说?”边晓钧低下头,“还要观察,应该没什么事。”牧安平放下了悬着的心,把右手抬到面前,伸出左手食指想要敲敲看是什么反应。边晓钧恰在此时抬头,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阻止:“医生说了,一个月后拆了石膏再看,你老实点儿。”牧安平听了话,垂下手臂小心地放在身旁。“晓钧,当时我看到伤口后真是吓死了。你知道的,手对咱们意味着什么,还好没事。”边晓钧也祈祷没事,相信有很多人都在祈祷着没事。他三岁学画,牧安平八岁学画,他们的人生早就与画笔融为了一体。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想象不出当它不再灵活时自己能做什么,他同样也想象不出牧安平能做什么。边晓钧问:“不后悔吗?”牧安平知道他问的是打架的事,也许还有和谷心美交往的事。“你们别怪她,她也不想。”边晓钧不置可否,把水杯递到牧安平的左手上,转去靠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寂静的夜里,唯有牧安平一口接一口的喝水声。继那次聚会转换话题失败,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无力的感觉。师父不喜欢谷心美,谷心美不喜欢夏小冬,现在,连边晓钧也对谷心美有了反感。夹在中间的他不但没有能力缓和各方的关系,反倒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两个好友沉默地坐了半个多小时,边晓钧终于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安静。“我那边任务急,等天亮后小冬来了就得走。不能常来看你,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牧安平应了一声“好”,又问:“小冬这么早过来干嘛?今天她来陪护?咱们那一帮兄弟呢,就别让女生来了。”边晓钧在心中叹气。“小冬来送饭,她听说这里的病号餐一般,问了医生该注意的,说要从学校那边带饭过来。等你吃完早饭,她再回去上课,午休时再过来送午饭。”牧安平连连摇头,“那也太累了,你快和她说不用,我不挑食。”过了两秒,边晓钧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吧,小冬这是关心你,别不领情。”“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放在心上,我都记着呢,出了院我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