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漫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过去写生的地点。虽不是春季,树荫下也有三两个正在画画的人。牧安平想到谷心美不喜欢,放下了想要去围观一二的心,转进了右侧的一条岔路。一切似乎一如从前,又好像有什么已然在悄悄改变。刚刚经过一片农田时,牧安平也是这样拉着谷心美远远地绕开。有人和他们聊天,只是问起谷心美的工作,也被他找借口中断了谈话。从前的牧安平可不会这样,他肆意洒脱,生活在一个坦坦荡荡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秘密。而现在的他小心翼翼,既怕在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丁点让谷心美误解的意思,又时刻观察着四周,怕谷心美会触景伤情。这样的一天下来,不只牧安平累得慌,谷心美也累得够呛。许多事情,牧安平不想要她触碰,她理解。可是那些过去牧安平是刚得知,她却是早就习惯了的。牧安平这样用心地呵护,不但没有保护到她,反而在时时刻刻提醒她,那些都与她有关。谷心美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夜里,她主动提起了要回城。牧安平想,这样也好。之前他觉得这里是净化心灵,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如今,他却是时时提心吊胆,走出了步步惊心的意味。谷心美听他同意了,见他合眼又要睡,主动凑过去亲吻他的唇。“安平,我想要。”牧安平又何尝不想,只是……谷心美不给他迟疑的机会,手向下伸。因性生爱也没有关系,一样都是爱。此时此刻,她只想要牧安平爱她,她想要把自己化作一汪泉水,想要与牧安平融为一体。什么一年之期,什么要在三十岁之前为自己找好归宿,都见鬼去吧。像牧安平这样知道她的过去还能继续爱她的人,像牧安平这样敢把她拉到阳光下,郑重为别人介绍她的人,她难道还能找到更好的吗?热度渐渐消退,谷心美略带些遗憾地躺在牧安平的臂弯里。是真的不一样了,直觉可能出错,身体却不会。曾经,牧安平是掌握绝对主动的那一个,偶尔还会有一些少年的莽撞和男人本能的粗鲁。但是那时的他像正午的艳阳,让她觉得很温暖,可以驱赶她身上的冰寒。这一次,牧安平温柔体贴,一举一动生怕会伤到她,却让她更多的想起了阴冷无光的往事。身体满足了,心还没有。谷心美不能告诉牧安平,她更喜欢那个在自己身上频频点燃火焰的他,因为牧安平很努力也很小心,谷心美怕伤到他的心。谷心美想,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让牧安平知道。时间过去了半个月。也许和回到城市里有关,身边没有了农田和村庄,酒吧里的客人也不会和老板娘提起她的学历,牧安平的小心翼翼似乎消失了一些。只是在床上,变化依旧存在。过去那个热情似火的牧安平,还迷失在他的情怯与自以为的关爱之中。几次亲密,他都照顾着谷心美的感受,压抑了自己的欲望。谷心美倒是宁愿被牧安平折腾,可即使她主动,效果依然不明显。大概还需要时间,也可能需要一个适合的契机。不过,回到学校后的牧安平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他忙着帮庾彩和夏小冬搬行李到研究生宿舍,也期待着好友边晓钧重回校园。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牧安平哼着陈奕迅的《阴天快乐》站在校门口,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边晓钧的一只脚刚刚踏在地面上,头还没有从车里伸出来,牧安平便一边跑过来,一边热情地大叫:“学弟好啊,学弟好久不见,学弟一路过来辛不辛苦?”边晓钧笑着摇头,想到他与牧安平初见的那一天,也是这样。那时,牧安平站在阳台边背对着光,听说自己比他小了十六天,于是一边兴奋地过来握手,一边大嚷着:“叫哥,快叫哥。我还以为全寝室里我最小,没想到竟然来了个弟弟。”这么多年了,这只猴子一点儿也没变。牧安平是真的高兴,他的朋友不少,边晓钧却一直是最要好的一个。他们朝夕相处了四年,少了边晓钧的这一年,他总觉得身边少了点儿什么。边晓钧与牧安平击了下掌,转身去车尾拿行李。另一边的车门打开,又下来一个人,是奚诺。牧安平讶异,和边晓钧开玩笑:“怎么着?就那么舍不得,来读研还带着媳妇儿?”奚诺笑着答他的话:“我后天报道,在这边玩一天。”边晓钧和奚诺分隔四年,好不容易重逢后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又要面对三年的异地,舍不得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