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狮子打的……”
金溟的动作不算粗鲁,但绝称不上温柔,这让海玉卿感到一种难以解释的害怕。
金溟静静地看着它,一言不发,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审视。
海玉卿的伤口上混了其他的东西,使得创面无法自然愈合,溃烂不止。
其实这很明显。
异常的溃烂散发出的气味与正常创面有些许不同,以他的经验仔细分辨是可以察觉出的。
金溟在心里嘲笑自己,这样拙劣的骗术,他竟会一而再地上当。
海玉卿咧了咧嘴,似乎想笑一下,如履薄冰的表情却并不怎么讨喜。它轻轻抚上金溟的心口,小心翼翼地撒娇,“我以后会小心的,不担心,不疼。”
它当时看到那只狮子拿着地图,沾血的爪子上还挂着几根折断的羽毛,凌乱的毛齿泛着熟悉的金光。
一时血气上头,同归于尽的打法,根本没有躲避任何一下攻击。
金溟不喜欢它陷入危险,他会心疼。海玉卿想到这儿,为金溟的冷漠表现找到了理由,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怎么这么久还没好,”金溟低头看着海玉卿,暗自窃喜的表情一览无余。他似乎也跟着笑了一下,但眼底难掩的冷漠让勾起的嘴角看上去有些扭曲,“伤得很严重?”
“嗯,严重,照顾我一会儿好不好。”
再给它一点点温暖,它就能有足够的力气继续飞下去。
然而金溟的脸色却顿时沉下来,仿佛失去了温度,“就一会儿吗?那之后呢,你还想干什么?”
海玉卿觑着金溟的脸色,有些分不清楚金溟是不是在关心它,开口愈发谨慎,可是越追赶越遥远的温暖不停地引诱着它——
“然后跟你去北方。”
金溟直接笑出声来,但那绝对不是一种表示愉快的声音,“北方,你知道我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还敢跟去。”
金溟终于可以确定,中部动物口中的“北方”是哪里了。
这里已经进入北极圈,再往北,“北方”就只能是一个含义——北方基地。
人类最后的居住地。
海玉卿望着金溟身后的皑皑积雪,漫天飘雪在这里并不浪漫。北极圈其实极少下雪,寒风卷起的是积年的冰渣,刮在脸上生冷刺疼,白茫茫的天地甚至连目光都找不到一个焦点,这是一个让所有生命都深知自己如此渺小而脆弱的地方。
一个让它在回忆中都不敢想起的地方。
“和你在一起,”海玉卿点头,讨好地笑着,脸色愈发苍白。它说着“不怕”,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
金溟把海玉卿架起来,微微仰视它,“只是这样,还有呢?”
这样的姿势让海玉卿感觉自己就像被绑在十字架上,只能等待着无处可逃的审判。它目光闪躲,“没,没有了。”
腋下的伤口翻着淡淡的血痕,在白羽间格外刺眼。
压抑的愤怒从牙缝里溢出来,金溟难以自控地收紧力道,“海玉卿,谁教你的,连你也要骗我。”
“没有骗你。”此刻的金溟陌生到恐怖,海玉卿几乎分不清楚自己不停的发抖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它朝金溟伸了伸翅膀,想要乞求一点庇护,但近在咫尺的温度却遥远得无法碰触。
下一秒,海玉卿便摔在了地上。
金溟发泄般一拳击在经年的冰凌上,他粗喘着,朝冰凌拳打脚踢,似乎用尽了所有的自控力才没有把怒气砸在海玉卿身上。
越靠近北极,金溟的情绪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愈发躁动。
冰渣迸溅,碎冰扎进海玉卿的眼里,转瞬融化,在黑眼珠上留下一道粗粝的红血丝。
海玉卿紧咬着嘴唇,似乎内心正在经历极度的煎熬。
“不要再跟着我。”金溟观察着太阳的方位以确定方向,灰蒙蒙的天空中太阳模糊成一片没有轮廓的光晕,他皱着眉,冷冰冰道,“这是对你的警告。”
“我要去。我要……。”海玉卿拉住金溟展开的翅膀,闭着眼喊道,“我要去找我爸爸。”
它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这句话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金溟愣怔了一下。
但这个理由并没有缓和金溟的愤怒。海玉卿的爸爸早已去世,这是它亲口说过的。之前从没提过要寻找,现在就算是来找尸体都不一定剩几根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