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卿鸣唳一声,俯冲过来。
凭借刚刚得到的短暂飞行经验,金溟这次摔下来虽然突如其来,但在拍打翅膀的自救动作中,摔得其实没有上次严重,说是轻飘飘落下来的,也不算太夸张。
海玉卿落在金溟身边,收拢翅膀。
确定金溟并未摔伤后,海玉卿紧张的表情刚松弛了一下,在看到金溟爪子仍旧死死抓着的那条树枝时又忽然绷紧。
金溟坐起来,立刻松开爪子扔掉那条活树枝,惊恐地问:“这树枝是活的?”
海玉卿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仍旧绷着脸,用一种憋到扭曲的音调回答他,“现在死了。”
“……”金溟不敢去看那条刚才活着现在又死了的诡异的“树枝”,只是狐疑地盯着海玉卿五官逐渐扭曲的脸,问,“是什么东西?”
这么粗的树枝,怎么可能承受不住他的体重直接从树上掉下来,而且他连断裂的声音都没听到。
“林鸱。”海玉卿一本正经地回答。
说完这两个字,它终于绷不住了,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林鸱!
动物世界伪装大师。
金溟探了探头,仔细辨别那条因为刚刚死掉而变得有些柔软的“枯枝”,他看到的毛毛糙糙的树皮,原来是林鸱近乎树皮本色的灰色羽毛。
林鸱死不瞑目地张着十分具有特色的三角形大嘴巴,像一截真正的枯枝般躺在草丛里。
金溟感觉它死之前最后一句话可能是在骂他。
林鸱作为一种非常奇特的夜行性鸟,金溟对它是有一些书本认知的。
它的捕食方法就是站在树上伪装成树本身,等路过的昆虫从它嘴边飞过,它便勉为其难地飞上两步吃两口饭。
甚至大多数时候完全不需要飞,三角形的大嘴巴十分利于从各个角度把路过的飞虫吃进嘴里。
林鸱作为一种毫无战斗力并且肉不算少的鸟类,让自己存活下来的方式大概就是睡觉。
它在白天把自己假想成一截树枝,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像一截真正的树枝那样,保持着栖息姿势,一整天待在树上一动不动。
无论烈日当空,还是狂风暴雨,天敌来或不来,林鸱就在那里,孤独而忍耐地坚守着鸟生最大的信念——我是一截树桩。
一装就是一辈子。
而林鸱遇到危险时唯一采取的自卫措施就是站在树上从栖息姿势调整为“冻僵”姿势,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截树枝。
就像刚才那样……
恐怕这只林鸱临死也没想到,金雕不是来捕食的,就是单纯想抓根树枝。
海玉卿边笑边打滚儿,完全停不下来。
“别笑了。”金溟觉得自己脸上的羽毛都快挂不住了。
海玉卿滚到金溟身上,眼里全是笑出来的泪,它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疼。”
“……”金溟只好认命地继续听着刺耳的嘲笑声,给丝毫不知道嘲笑别人需要一点掩饰的海玉卿揉肚子。
海玉卿终于笑够了,它爬起来,指着死掉的林鸱说:“没吃过,我都找不到它。”
想吃林鸱真的不太容易,从它跟前儿飞过,也未必能发现。
海玉卿的语气很是崇拜,如果不是眼角还挂着嘲笑的眼泪的话,这样的语气应该能让金溟有些得意。
金溟站起来,走到枯树下面仰着脖儿转了一圈,他此刻站在树下,看不到上面,便喊道:“玉卿,上去看看。”
海玉卿擦掉眼泪,利落地展开翅膀飞起来,围着枯树绕了一圈,又落在横截面上,歪着头往下看,疑惑道:“看什么?”
“没有蛋?”金溟问。
“没有。”海玉卿还跺了跺脚,表示上面什么都没有。然后它又兴奋地问,“你想吃蛋?”
“……”金溟立刻摇头,“不想吃。”
他从海玉卿的眼神里看出,他敢说一句“想”,这熊孩子就真敢去偷蛋。
“下来吧。”
海玉卿乖乖飞下来,围着金溟殷勤地问:“你喜欢吃什么蛋?过段时间会有很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