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小川息乖巧爱笑,总在川昱介绍完之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甜甜地喊:“爸爸!”除此之外,根据嘚瑟对象的不同,“爸爸”两个字也能准确地换成“辛干叔叔”“眼镜叔叔”“金叔叔”“张爷爷”,哄得整个固沙队的人都恨不能跳过谈情娶妻的流程,直接生个小女儿带在身边。为此,川昱总在忙完一天工作之后,看着坐在自己膝上嘬奶瓶的川息发愁:“以后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来骗走我可爱的闺女。”每每说到这句,满驻地的男人都开始咬牙切齿。可没两年工夫,这种平白而生、无明确对象的恨意就转化为另一种情绪。“d1117封育的那片草场植被恢复得很不错,不过昨天巡检的时候发现西北边有被牛羊啃食的迹象,今天去那儿检查一下被侵面积,顺便在外围重新插上立牌,好叫附近的牧民引起注意。”川昱指了指铺在桌面上的那张区域图,听到一旁用小木勺舀奶茶喝的川息没了动静,一扭头,小丫头果然已经舍弃了勺子,正学着小羊舔水的样子将半个脑袋都扎进了碗里。听到川昱布置工作任务的声音停了,小川息立马仰起了头,余渍顺着脸颊流了一颈,依旧若无其事地捞起一旁的木勺舀奶喝。一屋子人被她的镇静惊得目瞪口呆,一边看着川昱替她更换早上才穿上的小外套,一边暗暗商量。眼镜:“快算算快算算,今天轮到谁看这个小祖宗了?”辛干:“我记得是张叔。”老张:“什么?说话要凭良心啊!前天就是我看的,好家伙,这会儿我衣兜里的牛粪味儿还没洗掉呢。”尤金:“昨天是我,喏,我裤腿上还有她绞的洞为证,三四个,你们可不能装看不见欺负外国人。”眼镜和辛干对视了一眼,二选一的问题,如临大敌。果然,川昱很快就捞着小姑娘换下的脏外套开始说:“今天谁负责看她谁领走,我去给她把衣服搓一搓。下午何遇过来接孩子回北京上学,大伙儿受累了。”眼镜看了看小川息,想起了上次自己看她时稍微打个盹儿,就被扎了满头小辫,还顶着去了镇上的事儿就后怕不已,率先抬手指辛干:“他,队长,今天轮到辛干了。”辛干脸一僵,川昱说:“行,今天你的活儿算在我头上,谢了。”眼镜呼了一口气,身后的老张和尤金也为“逃过一劫”欣喜不已。辛干想了想,有些发怵地问川昱:“哥,何遇姐下午就把孩子接走了,你看,今天你是不是趁机巩固下父女感情呀?插标牌的事儿我们几个就能搞定。对了,听我阿姐说,孩子记性不好,要是感情不深啊,过一段时间没见就跟你不亲了。”川昱抿了下唇,想着昨天半夜里被川息折腾起来陪她披床单演仙女的事就差点硬汉落泪,立马正色道:“父女感情……够深了。”辛干还想说什么,小川息就踱着步子走到了他身边,粉嫩饱满的一只小手攥着辛干的衣角,奶声奶气道:“辛干叔叔,你不喜欢跟我玩吗?那你跟爸爸去工作,小息自己留在家里吧,我可以跟马棚里的大红和灰灰玩,它们不嫌弃我。”纵使知道这是小姑娘要跟出去玩的惯用伎俩,一番话下来还是让所有人都没出息地站在了她那边。辛干听得心比耳根子更软,连连摇头:“不不不,叔叔可喜欢跟小息玩了,我们一起去看封育的草场。不过小息乖,这回要是见着羊我们不骑了哈?上次蹬的那脚,叔叔现在还疼呢。”川息眨巴了下眼:“嗯!小息一定乖乖。”三个小时后,d1117封育地西北边界外围。“驾驾驾!羊羊快跑!”小川息半个身子箍在一头成年绵羊身上,惊得整个羊群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蹬腿乱窜乱跳。川昱带着人手在稍远的地方安插立牌,负责看川息的辛干只能一边跟牧民赔礼道歉,一边跑过去拉骑羊的川息:“可不敢可不敢,一会儿踢着你怎么办!小祖宗,现在你可千万别撒手啊,我来了,我来了。”靠近羊群,辛干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弯着腰,尽可能不再让被骑的绵羊再次受到惊吓,可正因为体位弓得低,腰部又被好几头处在惊慌之中的绵羊顶了几下,不至于伤脾动肺,但也皮麻肉酸。可川息似乎不知道怕,环抱在羊脖子上仰着头笑得春光灿烂:“羊羊驾驾,羊羊……”被抱住的母羊蹬了两下地,愣是没甩开她。川息咯咯地笑着,反而唱起了歌。嗓音清亮,节奏悠长,牧民顺势吆喝了几声,羊群平静了不少。辛干趁机猛扑一把,将小姑娘从羊背上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