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茜被问住。是啊,是或者不是,有差别吗?桑茜在心里偷偷问自己。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任何差别。安然是他的孩子,那么自己会爱她照顾她,不是他的孩子,她也一样会爱她照顾她。那种让晋煜北把安然送走的要求,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说出口。“可是,”桑茜脑海里又冒出一种念头,“多少还是不一样吧。毕竟如果我知道安然父母的真实情况,就不会……有点酸酸的。”她声音很低,低得晋煜北快要听不清。“我之前还偷偷想过,是不是你和安然妈妈太相爱相杀,惊天地泣鬼神的,你才最后连张她的照片都不留。”桑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不给安然看宋瑜姐的照片,也是挺对的。不然安然万一看到鹏程哥他们两口子的合影,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很小就看到过鹏程哥他们的合影。”晋煜北吸了口气,“我跟她说,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每年也都会带她去祭拜。”所以安然是见过妈妈的,只是她不知道那是妈妈。桑茜往晋煜北怀里偎了偎:“你好细心。”“我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没有家,没有最亲近的人。”晋煜北这句话戳进桑茜心底。在妈妈去世之后,还没遇到晋煜北之前,她就是这样没有家,没有最亲近的人。桑青山待她说不上不好,但他们父女之间隔阂太深,彼此之间就像客客气气的陌生人。至于程丽娜母女,就更不用提了。“我有时候好希望自己是安然。”桑茜幽幽地说,“有你这样一个爸爸,感觉全世界的幸福和温暖都唾手可得。”晋煜北哑然,大手抚上她绒绒的头顶,“那可千万别,”他声音里噙着笑意,“我不该对女儿这样。”听出他在偷换概念开玩笑,桑茜“切”的一声,“以前只知道你闷,现在才发现你的第二重属性。”“什么属性?”桑茜字正腔圆地拼出一个拼音:“s,ao,骚。”心结解开,两人都轻松了许多。桑茜本来思维就十分活跃,现在更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喂,”她突然伸手揪住晋煜北的耳垂,“听说跑货运四海为家,你有没有全国到处都安家?”晋煜北不知道她何出此问,讷讷地摇摇头:“四海为家只是形容漂泊不定的生活,家从来只有一个。”桑茜给抛给他一个小白眼,“装无辜,装纯洁?”她压低声音,凑到晋煜北耳边,“听说路上很多店,有特殊的服务,真的假的?”“你……”晋煜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桑茜会问这种问题。毕竟月色正好,气氛正浓,谈情说爱格外适时,她偏偏聊这种话题,煞风景。“我怎么了?”桑茜犟起来,“你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去问磊子。”“你要真以为他会跟你说实话,你就去问他吧。”晋煜北摊开双手,靠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一副“我就不答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桑茜恨恨地吸了口气,赏了晋煜北一句“死猪不怕开水烫”,气鼓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晋煜北。两人静了会儿,晋煜北无奈地叹气声终于打破沉默。他不想骗桑茜,但更不想她把自己看成一个“猥琐”的老司机,斟酌了半天才开口。“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年轻人。那时候跟着别人去看过,后来觉得不太适合。”刚跑车那两年,正是青春期末尾。男生们都差不多,体力充沛、活力旺盛,简直满脑子都是那种事。他算是多读了几年书的,仁义礼信框着,没出过什么岔子。当时车队里有个年纪大一些的结过婚,路上耐不住寂寞寻了个姘头。那姘头有几个姐妹,非要介绍给晋煜北他们几个小年轻。本来他不想去,可也耐不住周围人的怂恿。跟着那个年纪大的去了路边的一栋二层小楼。记忆到这,突然有些模糊。晋煜北记得那栋楼的窗户都是茶色玻璃,关得严丝合缝。夏天傍晚又闷又热,进了那栋楼就有种进了蒸锅的感觉,头晕胸闷。空气里夹杂着汗臭和刺鼻的脂粉味,晋煜北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他停下脚步想转身走出去,可胳膊却被一只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攀住。“帅哥,来玩啊。”女人的声音带着粘腻,几乎能想象出她红肿的喉咙和扁桃体。晋煜北借着被玻璃折射出的浅棕色阳光,看清抓住他的那个女人。浓妆艳抹,鲜红的嘴唇像刚吃了人。他胃里泛起一阵恶心,逃命一般跑出那栋二层小楼。他这次落荒而逃自然沦为笑谈。车队里那些年长的茶余饭后总要拿他取笑,他心里烦,但也没办法,只能一个人默默躲到一边,不跟他们多打交道。后来还是多亏陈鹏程出面,才算遏住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