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不解道:“母神造的第一人不是你吗?”“不是我,是后土。”帝俊一耸肩,“很惊讶?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后土沉睡千年是因为失了神魂,当时母神不知她沉睡的原因,故而没有跟大家提及,直到借太一之手造出了我,天界便以为我才是第一个人。”我好像明白了,玩笑道:“后土凭借屏翳的伴身精气苏醒,众人还只当她是你的妹妹呢。”帝俊摇摇头:“是啊,我的身份还真是尴尬。”说起来,尽管他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天帝,心里还是有些介意自己的出身。“后土以神魂塑界碑,注定是要成为一界之主的。”帝俊顿了顿,“再后来,冥界界碑成,借的便是父神的神魂。”“为什么是父神?”“冥界乃鬼魂之界,怨念深重无人压得住。父神怕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日了,不然以他的身份,这天帝之位哪里需要什么‘天选’?”他就是明白自己有朝一日要担负起这个重任,这才选择了归隐,静候时机到来。伏羲如此,后土亦然。不周山倒,三界重新相连。女娲补天算是断开了天界与人界之路,然而冥界怨念甚多,未免危害人界,后土以肉身强行封住了冥界之口。她本无魂,此刻又失了肉身,只怕再不能离开冥界了。先神至圣,只能望其项背。“你呢?今后打算怎么办?”帝俊看向我,神情轻松了不少。我朝他一笑:“如今我灵力恢复,神魂归位,自当听从天帝调派。”帝俊无奈地摇摇头:“你啊。”我有天命,该做的一件都不会落下。至于剩下的——我摊开手掌,里头拢着一缕极其微弱的精气,他静静地躺在我手心,偶尔动一下,像是在感知我们之间的联系。余下所有,只为等他归来。这场大战对三界的损耗都不少,尤其是人界,没有灵力的凡人不是死于战乱就是死于洪水,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为了平息水祸,帝俊派我去人界帮忙,助人帝开江引水。这一任的人帝叫姒文命,是虞帝还在位的时候就挑好的,品行端正,勤政爱民,尤善治水。十几年间,他走天下、分九州,以疏通之法代替堵塞之法,建立起一套套完备的法度,让饱受祸害的人界回归正轨,百姓重享安乐的生活。不周山塌,连接三界之路断裂,不少凶兽、鬼魂流落人界作乱,我重新肩负起了司战之职,哪里有战乱就往哪里去,为着人界的安宁,也是替后土减轻负担。昆仑不知带着女娲去了哪里,杳无音讯,但帝俊说,只要三界需要,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共工被鬼影损了神魂,还得上百年才能恢复。祝融性情大变,不仅不同他打闹了,还时常去他静养的地方看他,若不是他俩精气相斥,我估摸着他还想亲自替他护法。丰隆还是老样子,吃喝玩乐一样都不耽搁,特别是精气恢复之后,三天两头跑到天宫来找我,不肯老实呆在云梦泽。阿哥阿妹成了唯一可以出入冥界的人,不忙的时候他们会上来坐一坐,和我们聊一聊冥界的现状、带来后土的消息。娥皇女英找到西王母,补全了姚重华的灵魂,以她二人肉身为引,三人一同成了半神,留在人界看守湘地,封号“湘君”、“湘夫人”。冯夷虽然没了灵力,但他和阿宓在助人界平息洪水中有功,重新领了河伯的神职,二人虽然仍有心结,但已经能和平共处、互相扶持。金乌依旧每天司日,勤勤恳恳从未间歇。他的妹妹天分极高,百岁便领了司月的神职,兄妹俩日月交替,增辉大地。大羿不能上天,留在人界替人帝收服凶兽,我们见过几次,也曾并肩作战,只是每次来不及说几句话他便走了,似是有意躲着天界之人。这些年,天界多了不少天神,我和太一都不在,他们很不见外地“占领”了我们的地盘,还“顺便”建了许多宫殿住所。在帝俊的高压之下,我们总算保留一块地——带天池的那一块。我经常要打仗,回去的机会倒也不多,更重要的是,太一不在,回去也没意思,于是多隐了身,在人界徘徊。现在我有点同情女娲了,真是报应不爽。好在太一无处不在,他在哪,哪里就是家,于是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天下都是我家。这么想来,倒是比女娲要幸运许多。太一本是聚天地之精气而成,弥补天地精气消耗了太多灵力,但只要他恢复一点,稍稍成形便来我身边。如今三界安宁,没别的事需要我们操心,在一处的时候,多会聊一些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