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昔年低头又加了一味草药,调了调火候,在蒸腾的药气中,他的声音像雾气般轻柔:
“我怎么舍得你死,亭亭,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皇宫那边认错了人,你才是我的亲弟弟。”
许风亭:啊?
空气足足安静了数息,直到砂锅中的药汤都煮沸了,许风亭才想起来答话:
“姚大哥,你应当是认错了人,我有爹娘,虽然很少见面,但一直在暗中关心我的身体,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若非精心细养着,早在幼时就该断气了。”
“不是亲生,断做不到此等地步,所以,我不可能是你弟弟。”
姚昔年沉默了,许久后,开口询问:
“你爹娘如今身在何处?可否引我相见?我想,其中或许存在什么误会。”
他不会错认自己的弟弟。
既然如此,变故就只能是在领养许风亭的那对夫妻身上,姚昔年想亲自去聊一聊。
“这……怕是不太方便。”
许风亭有些为难。
这可是两个世界,如何相见?
姚昔年不明白许风亭心中所想,只当对方是不信自己说的话,想想也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是哥哥,除非亭亭主动想起,不然怕是难以相认。
屋内传来一阵沉沉的叹息声,姚昔年没有再追问,只是语气肯定地说:
“总之,你就是我弟弟。”
许风亭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确定,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岔开了话题:
“这药还要多久才能好?”
姚昔年将盖子打开,拿起一旁的蒲扇扇了扇热气:
“已经好了,等它凉一些再倒出来喝。”
热气散进,许风亭凑近瞧了瞧,入眼就是半锅黑乎乎的中药,他只觉得眼前也跟着有些发黑。
“姚大哥,这些不能做成药丸吃吗?”
姚昔年摇了摇头:
“药丸太过耗时,你等不起了。”
半刻钟后,许风亭终于是喝完了药,苦着一张脸走出了草药堂,姚昔年一起跟着出来,将人带到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休息。
正如姚昔年先去所说,这药喝了会有所反应,许风亭很快就体验到了。
浑身血液似乎在慢慢沸腾起来,正直值春日,本该是惠风和畅的日子,他却被热出了一身汗,苍白的脸上被熏出红晕,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滚落,又被姚昔年擦拭干净。
姚昔年吩咐裴无卿将门窗关好,免得热意褪去受了凉,起来热症可就不妙了。
到这个时候,许风亭都觉得还好,只是热了点,并非不能忍,直到体内的蛊虫开始躁动,噬骨般的痛再次攀满全身,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姚昔年连忙给人喂下提前备好的丹药,一颗药丸入肚,稍稍减轻了些痛楚,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口血吐到了地上。
“太好了,蛊虫被逼出来了。”
这话有些熟悉,恍恍惚惚间,许风亭以为自己是个临产的妇人,心想妊娠之痛也不过如此吧。
想着想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疼晕了。
“这就是血刹蛊虫吗?”
裴无卿找了半天,才从一地污血里,找到了条红色的小虫子。
他站起身来,看了眼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又看了眼手中的蛊虫,啧啧感叹:
“这么小一只,就能让人的身体弱成这样,当真厉害。”
姚昔年瞥了一眼裴无卿手中的虫子,解释道:
“这只是其中的母虫罢了,亭亭体内还有很多繁衍出来的子虫,但母虫已死,剩下的子虫活不久,多咳点血就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