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记仇,你最好闭嘴。”路然扭头走了。
另一边,达伦将温特抱进了屋内,从药箱里翻找着,取出了改良之后的止痛剂,雄虫并未昏迷,但一路上都安静得令虫不安。
他知道的,任何谎言只要露出一点点马脚,就会被温特连根拔起,就算他不刻意提醒,温特也会知道那解药的真相,知道克莱蒙的阴谋。正因如此,他才会答应柏郁、答应系统的请求。
他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然后等着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和温特并肩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就好。刀锋必须时刻锋利,才能在被需要时,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可是……
达伦半跪在地,抬眸对上了温特那双星蓝色的眼睛,后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探究,也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失落,好像在责怪他的隐瞒。
这个认知让达伦心脏都漏了半拍,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温特的眼睛,“这药是路然改良后的止痛剂,效果并不如第一期解药,但不会让你产生强依赖性,它……”
达伦的话还没有说完,洁白如玉的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注意到温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好几个针孔,并未完全消去。
他握住了温特的手,雄虫的手指微凉,正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着,达伦喉头一滚,难言的痛苦和疼惜袭卷而来,强忍着才没有表露出异样,他将止痛剂注射到温特的体内。
温特暂时还不想当一只盲虫,所以并未完全收回精神力。他的目光扫视房内一圈,明明是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这会打量起来,感觉却很陌生。
他的视线越过达伦,最后停留在桌子上那个不停眨巴眼睛在卖萌的丑球上,小东西几乎把“别有所求”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温特没了抬起手的力气,只能指尖稍动,精神力缠绕上丑球,然后把它扔了出去。
没什么用的东西。
他才不要。
药剂生效的时间很缓慢,温特还是感觉很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不想展现出来时,也能很镇定地坐着。
他又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的蓝天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点已是傍晚,换作首都星应该已经日落西山,但日耀星依旧艳阳高照。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开口道:“想知道我和柏郁说了什么吗?”
在温特问出这话的瞬间,雌虫的情绪有所波动,变得更加紧张。温特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达伦,精神力比表情更能让虫读懂,看来恢复视力对这场谈话,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那双紫罗兰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温特挺想抬手抚摸的,但他实在没力气。他原以为自己对达伦足够了解,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总共只问了他三个问题。”
其实他能问的更多,那个系统一脸的恨不得全盘托出。可奇怪的是,温特没什么想问的,当他知道柏郁就是穿越者时,很多事情在心里就有了答案。
一切的真相,他更想从达伦的嘴里知道,他的问答游戏,也只有达伦能配合上。温特淡淡道:“一,他是不是穿越者;二,你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三,他和伯里斯有什么关系。”
“他是穿越者。你知道。他和伯里斯并无关系。”温特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既然他和制药没有关系,那就说明了,很大可能性是这个解药早就研制出来了。我与帕特里克的约会,让伯里斯误认为我要和帕特里克联手,所以将解药提前送到了我的手里。他不是为了治好我,而是为了……加速我的死亡?”
雌虫听到最后两个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眼底闪过深深恨意。
“看来我猜得没错。”温特眼底的笑意更甚,“我应该死得不痛苦,否则我怎么会没有那段记忆?”
达伦倏然起身,将温特困在自己的怀里,他低头吻了下去,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死”字,他强势地夺走温特说话的机会,炙热的吻如暴雨般尽数落下,发狠地侵略着温特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
温特的死亡毫无预兆,等他们发现时,雄虫的体温已经变得冰凉。
那个早晨,他就像往常一样进到温特的房间里,呼唤雄虫起来吃早饭,雄虫本应该不满地呢喃几句,然后挪动着,伸手抱住他的腰,向他撒娇说再睡几分钟。很多个早晨他们都是这样的。
唯独那一天不是。
雄虫死得悄无声息,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醒,萨尔维厄家里四处都是恸哭声,压抑沉闷的乌云笼罩在庄园的上空。
首都星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
达伦抱着温特的尸体不肯松手,他不相信温特会就这样死掉。温特那么厉害的一只雄虫,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亡的。
——雌虫看起来像是疯了。
温特在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脸颊上。他很少见到达伦哭,仔细算一算,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在垃圾星见到达伦的时候,对方被打得一身伤痕,双手骨折,都没有落一滴眼泪。在他们星舰失控,撞入兽族的领地,达伦为了护住他,骨翼被硬生生折断时,也没哭。
温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丝精神力没入雌虫的眉心。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荒凉的精神域。
——那是一片巨大的荒漠,漫天的飞沙吹得虫睁不开眼。
刚把达伦带回家时,雌虫的精神域也很糟糕,到处是断壁残垣,温特花了不少的时间,一点一点地修复,直到那里重新繁荣昌盛起来。
现如今,比起他刚进入到达伦的精神域时好不到哪去。
温特在漫天的黄沙里走了很久,直到他在沙漠的中心,找到一小块绿洲。与望不到边际的黄沙比起来,那点绿洲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甚至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