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问:“那不就是我娘把你治好的,怎么又说我治的?”
公孙衡道:“她的治法比较特别,让我跟你结了亲。”
姬无瑕难以置信:“……那你就好了?!这算冲喜吗?!”
公孙衡:“没有马上好。她开了个方子,需用药七七四十九天,药方是一块麦芽糖,每日一块,晨起服用。”
“每天一块麦芽糖?”姬无瑕心想,这也太玄了吧?
公孙衡道:“没完,重点在于药引,药引便是你。”
姬无瑕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公孙衡道:“每日早上起来,先让你过来抱抱我,抱好再吃糖,七七四十九日后,我便好了。”
公孙衡笑了,说:“这也是那位参将后来讲给我听的,当时你父皇反对你娘这诊治的法子,说让公主出去抱男人何成体统,你娘便大发雷霆,说我的命不该是这样,又说公孙家也足够资格尚公主的,就把你嫁予我又如何呢?”
姬无瑕问:“那你后来彻底好了吗?”
公孙衡道:“后来便逐渐会说话,会笑了,只是人还有点笨……你看,直到现在还笨笨的。”
姬无瑕真心实意地说:“你不是笨,只是为人大度,不愿跟他们……跟我们这些俗人计较。”
“我都有你了,这辈子够幸运了,还计较什么?”公孙衡难得说了句听上去轻浮的话,“所以你在我心中,一直是甜的,像麦芽糖一般香甜。”
公孙衡最后道:“无瑕,你就是我对抗这纷扰俗世,活下去的动力。”他说完,略有点不好意思,转过了脸,稍后起身,离开了餐桌,继续去看他的公文。
姬无瑕呆呆地坐在餐桌旁,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涌出来,堆积在他酸涩的眼睛里,冲散了他对这个虚拟世界的陌生感,又冲垮了他的眼眶。
姬无瑕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用手指反复捏眉心,劝自己不能这样。他还要回家,必然无法给公孙衡一个回应。
何况公孙衡还崆峒。这简直是夹在两人中间的两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当下只得一直瞒着他,不暴露真实性别,等要回去之前……就说我不爱他了,再给他找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结亲,想办法让他忘了我。
公孙衡只坐在远处昏黄的灯光下看公文,并不抬头看姬无瑕,放空间给他自己消化。
姬无瑕莫名其妙地想到,虽然公孙衡的爹妈都不是什么合格的爹妈,但公孙衡一定是个好父亲。将来结了亲,有了儿女,定不会再重复他父母的悲剧,更不会再跟别人藕断丝连。
别人:指姬无瑕自己。
接下去的数日,姬无瑕几乎不敢面对公孙衡温柔且纵容的目光,两人一同吃饭的时候,去军营的路上,处理公务时公孙衡的时常一瞥,都让姬无瑕心中悸动而烦躁。
姬无瑕烦恼到甚至都不想偷看他的大胸了。
这样一直持续了不少日子,到四月底,虽然锦衣玉食日子安稳,姬无瑕也实在受不了了:皇后怎么还不打来!让我离开他吧,早一天也好!求求了!
“因为起兵要准备的东西甚多,我们要准备,皇后也得准备。”公孙和在旁道。
“你怎么来了?离我远点。”姬无瑕乱发脾气。
公孙和道:“小嫂子,我是给你解释。三名上将军家都不怎么支持皇后,其他二人虽然不见得像咱们公孙家一般旗帜鲜明地反对,但现下都称病在家,自己打自己的小算盘。皇后那边,只有段太宗为她备战,经验不足,筹备的速度会更慢。”
姬无瑕犹豫道:“她若是知难而退,不打了,倒也不错……”
公孙衡道:“她不打咱们,咱们也得打她,总不至于让你终生偏安于临涛城。”
公孙衡的神色带着一种坦白后的淡定自若,姬无瑕自己却忐忑得不行。
千呼万唤间,皇后的军队终于开到了。
临涛城四门紧闭,姬无瑕从城墙顶上张望,发现对手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敢情双方都是第一次打仗。
第一日上午,两边并未开战,而是互放狠话。已值初夏,双方身着全套盔甲,都热得想跳河,却还要列队听姬无瑕的老熟人段太宗没完没了地废话,满口听不懂的之乎者也。段太宗随军监军,领兵的则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将领,姓刘。
“是皇后的弟弟。”公孙和告诉姬无瑕。
姬无瑕热得掏出杜姜的羽毛扇扇风,道:“皇后这有十万羽林军?”
公孙和跟他交头接耳:“只怕是四舍五入的。”
公孙衡见两人在大太阳底下闲聊,便道:“没这么快打起来,殿下先去阴凉处休息,三弟拿溯月弓来。”
公孙和小声道:“我也想休息……”
公孙衡横了他一眼,他只好乖乖地拎着弓,问:“射哪个?”
公孙衡:“射那张展开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