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殊亭环视这些人冷笑,神色骄矜傲慢,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大概是听到他的身份亦或者是他肆无忌惮的态度,这群人面色犹疑,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明明一场恶斗一触即发,孙悦白却没有多少紧张,感受着安殊亭骤然收紧的肌肉,抬头看着他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蔑视,孙悦白心中明白他也不似面上这般有恃无恐。
孙悦白敛眉,摸了摸手上孩子的发顶,他的命运无疑悲苦万分,但他又是幸运的,最起码在年弱无力的时候意外得到了庇护,但论起最幸运的还是自己。
“你们胡闹什么,一群不长眼的东西。”一声粗狂的呵斥。
孙悦白蓦然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安殊亭的胳膊,“我们的人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凶狠的彪形大汉,强硬的挤开人群,他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同样身强体壮的青年,虽说人数上不及,但气势却是压倒性的。
“老爷,别跟这群不长眼的见识。”这人冲着孙悦白弯腰抱拳,即便是看到孙悦白抱着村子里的小妖怪,也只是震惊了一瞬,立刻就恢复了恭敬小心的神色。
“这孩子我带回去了。”孙悦白语气淡淡,看了一眼似乎心有不甘的村里人,和安殊亭抱着孩子离开。
果然这次在走,没有人敢阻拦孙悦白二人,显然比起他们,这群看起来身强体壮的护卫对村里人来说更有威慑力。
几乎是孙悦白将孩子抱回来,立刻就有仆妇跟上,但无一例外,没有人主动上前接手这个满身怪诞的孩子,反倒是孙悦白竟然一反常态,将这个脏兮兮的孩子抱了一路。
“给他拿身衣服吧。”将孩子放在桌上坐好,孙悦白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也不知是不是知道孙悦白是救他的人,明明还应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偏偏被陌生人抱着竟也没有哭闹。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孙悦白转头看着一路上沉默的安殊亭。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安殊亭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手还搭在孩子背上,下意识做出安抚动作的孙悦白。
不似对着其他人看似温和实则游离旁观的态度,孙悦白对这个孩子实在耐心,可他们之间必然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让安殊亭不由得想到如今许多男子,便是相爱相守,他们也会留下自己的后代。
这样看似平常的事情,安殊亭完全接受不了。
“他是特殊的。”孙悦白轻拍着孩子后背的手一顿。
安殊亭看着神色认真的孙悦白,确认他只是针对这个孩子的怜惜,他竟然从孙悦白的态度里看出了几分心软与爱怜。
相处了这么久,安殊亭也能看出来他喜欢美观的东西,颇有一种完美主义的喜好,但这个孩子……
安殊亭的目光落在他青紫的腿上,低头,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小孩儿脸上的泪,“那我们以后好好照看他就是。”
孙悦白想要做的事情,安殊亭总是支持的,更何况对方难得的善举。
虽然如今的孙悦白与书里那个心思狡诈仿若失智的“骗子”判若两人,但安殊亭总愿意保护这个人心里的柔软。
“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前世做了孽,所以这辈子才这副恶鬼的模样。”孙悦白似乎是笑了笑,他从安殊亭身后抱住他,手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安殊亭捏着手帕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检查这孩子的身体,“鬼这种东西也只是听人言语,你我二人谁又真正的见过。”
“而且真的是妖孽又怎么会任由普通人欺辱至此,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安殊亭的帕子落在孩子腿根那条狰狞的疤痕时,眉头紧皱。
显然之前有人用刀子划过孩子的腿,可能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掉这条多余的腿,这个孩子如今没死也算是他命大。
“也只有你会这样说骂他,他们看到这样奇怪的孩子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妖孽。”手下安殊亭的心脏依旧平缓有力,孙悦白转身,正面勾着安殊亭的脖子,直勾勾的看着这个青年始终纯粹坦荡的眼睛。
尽管安殊亭表现出了意外的宽和,但孙悦白依旧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生怕安殊亭的反应只是自己的幻想。
安殊亭动作自然的托住孙悦白的腰,想了想,尽量用对方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其实孩子畸形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父母,比如近亲成婚。”
见孙悦白若有所思的模样,安殊亭又道,“又或者母亲在怀孕期间接触了对身体不好的东西,都可能是孩子畸形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妖孽鬼怪之类。”
安殊亭语气平静自然,孙悦白盯着他看了很久,眼中有些诧异,有些怀疑,又似乎是使然,他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无论长得多么奇怪都是因为父母将他们生的不妥当,对吗?”孙悦白追问道。
“确实如此。”孩子的孕育,受母体影响很大,现代医学发达,孕检就能避免很多悲剧,但古代人并不理解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异类就是妖孽。
“可那些村民说村子里莫名死了许多人?”
孙悦白对于这件事情似乎有种莫名固执的求知欲,安殊亭不由想到从前孙悦白说起过他小时候的遭遇,大概是妖孽这个词太伤人,小时候的遭遇总能在不经意间留给人难以磨灭的阴影。
“接连死人自然不是意外,或许是什么村民没有察觉到的原因,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妖孽害人,这都是无稽之谈,反正这件事情咱们遇上了,索性查查清楚。”安殊亭想着今日见到的那几家村里人满眼麻木悲愤,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孙大头是就是这一片的人,这里的事情他基本都清楚,我们将他叫过来问问就是。”孙悦白道。
安殊亭没想到他这样心急,心里明白孙悦白应该是相信自己说的话,但又想找到证据巩固印证这个说法,他隐隐察觉到也许这件事情就是消除孙悦白心结的契机。
孙大头很快就过来了,不愧是自小就在村子里长大的人,孙悦白当初点了他做管事就是因为他人高马大,做事精明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