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巡城亭卒并未相信,仍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刘柘。
“我是看那几个人面生,又看他们危言耸听,所以担心有人要作乱,才让你们做好夜巡准备的……”
“但是刚刚我已经去过都尉府向都尉禀报过此事了,一切都在都尉安排中,我等不必再杞人忧天。”
刘柘一边解释着,一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抬手拍了拍左近那几个巡城亭卒的肩膀。
他的话也起作用了,巡城亭卒们的表情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年轻人因为错失立功的机会而沮丧,年长者则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不是我等轮值,你等好好休息,来日立功的机会还多。”刘柘再次说道。
“唯!”
营房中的气氛终于松了下去,但刘柘笑脸之下的阴云却没有丝毫的消散。
……
西域的夜比长安城的夜来得晚许多,直到亥时那天色才缓缓地暗了下去。
乌垒城一样要宵禁,加之此地风沙更大,所以这里的夜晚比玉门关以西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冷清。
亥时一刻,夜深人静,一个人影从巡城亭卒东营垒的营房中偷偷摸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袍服的刘柘。
扎甲早已经脱去,袍服下穿着刘姝给他做的布甲。
刘柘掩上门后,立刻就向马厩摸去,牵上一匹黑色战马,溜出了营垒。
刘柘不能拉着信任自己的弟兄们以身犯险,但是他自己可以冒这个险。
作为一个普通的巡城亭卒,刘柘回到长安城当然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他怎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巡城亭卒呢?
他并不迂腐,更不会被刘病已那三言两语给困住。
他知道自己此刻赶回长安,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
他可以保护自己的母亲,可以保护兄弟姐妹,可以保护天下的太平,还可以保护——自己的父亲。
来到乌垒城几个月,他早已经想清楚了柳相问他的那个问题。
乌垒城不是刘病已建的,而是自己的父亲建起来的。
甚至如今的大汉,都是自己的父亲——当今天子建起来的。
从集市上的吃食到田地里的农具,从战马上的马具到大炮里的火药,从书肆里的书到海上的帆船……
以至于这辽阔到无边无际的大汉疆域,都与他那无法离开未央宫的父亲密切相关。
以前,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父亲当做一个藏在未央宫的“弱者”。
但是现在,他将父亲看成一个在未央宫守住大汉命脉的“将军”。
如今,有人要对这个将军痛下杀手,刘柘这小卒又怎能贪生怕死?
刘柘不能拖累麾下的巡城亭卒,但是可以自己回去。
只要自己这皇长子在长安,许多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戍边的期限还没有到,大不了到来年再补上就是了。
越是有人不想让他回去,他就越要回去。
至于刘病已今日晨间问的那句“现在匆匆离开,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
刘柘早已想好了回答:“事事都要向天下交代,他这皇长子还当个屁!”
基于上面这所有的考量,刘柘打算立刻回长安城,为父母撑一撑场面。
而且,走得越快就越突然,免得被刘病已给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