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一个不值一提!”天子拍手说道,又拿着这同一个问题去拷打其他朝臣了。
一路问下去,许多朝臣都被天子或明或暗地训诫了一番,就连绣衣都尉戴宗和大税官禹无忧也没有幸免。
顿时一时之间,殿中的朝臣们人人自危,深怕奏对不当,给自己招来一个族灭的灾祸。
面上恭敬畏惧的朝臣们,心中立刻就担忧嘀咕了起来。
任何一个皇帝,到了晚年其实都会患上严重的疑心病。
但是当今天子才三十五岁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变得如此猜忌多疑呢?
难道天子为了开创大汉的这大好局面,消耗了太多的心力,提前步入了暮年吗?
是啊,天子登基已经十六七年了,时间不短了。
朝臣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子的脖子,隐隐有新鲜的血迹从白色的绷带间渗出。
十多天了,这伤还没有见好,听说天子时不时还会发热昏睡,难不成是要……
所有人想到这里就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再往下多想一点,都够得上族灭了。
当殿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人是此间年龄最大的人——韦贤。
八十七岁的老人,在大汉算得上高寿了,何止是高寿,简直是仙寿。
如今,内阁如果没有重要的大事,韦贤一般是告假不上衙的。
这十几年来,孔安国早已经不在人世,天子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大儒,而韦贤则是第二大儒。
虽然这第二和第一差得很远,但他仍然是第二,而且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而且,家中的四个儿子都身居高位,更是让世人敬仰和羡慕。
从第一次科举制国试开始,韦贤前后总共五次主持科举国试。
由他主持选拔出来的官员,遍布朝堂的各个角落。
这些儒生虽然不会和韦贤结成一党,但对他还是很几分敬重的,遇到了也会恭敬地叫上一声座师。
就连此刻无比震怒的天子,也给了他几分薄面,没有将其叫起来训斥。
放眼如今风声鹤唳的温室殿,能得到这份礼遇的人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韦贤算一个,张安世算一个,魏相算一个,贡禹也算一个。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韦贤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蹒跚着来到众人中间,郑重其事地拜在天子面前。
“韦阁老对此事有何见解?”天子眯着眼睛问道。
“老臣与刚才诸公所想不同。”韦贤端出了老臣的傲慢,卖着关子说道。
“……”刘贺不吃这一套,并没有“请”韦贤往下说,而是有些疲惫地斜靠到榻上。
韦贤对天子的“挑衅”不以为意,片刻之后,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老臣以为天下霍党余孽甚众,此次行刺是‘蓄谋已久,顺道渠成’。”
“十七年前,陛下用雷霆手段镇压了霍党乱贼,霍光也落了个暴死的结果。”
“霍党中那些家世显赫之人,也都被一扫而空,为大汉的盛世扫清了障碍。”
刘贺听到此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心中不停地冷笑。
开创大汉的局面,又何止是扫清了霍党这一个障碍,最重要的是扫清了世家大族这个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