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北赶去,很快就看到了那数量众多而又杀气腾腾的甲士兵卒。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内阁大学士,还是仅有六百石的京兆尹郡狱丞,都能感受到其中那份金戈铁马之气。
联想到昨日未央宫北阙广场的那场动乱,所有官员朝臣都觉得有一些喘不上气来。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地认为“天子昨日示了威,今日就要施恩”的朝臣,更觉得有一些不妙。
天子调大军入城,哪里有半点要安抚朝堂的意思呢?
莫不是天子前段日子犯的是疯病,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但是,哪一个失去理智的天子,会将这数万人的精锐甲士,安排得如此齐整妥当呢?
……
未央宫北阙广场上,画着不同戳记徽章的安车在谒者的指引下停靠在了不同的位置上:所有的官员们只能徒步进宫。
品秩高者,安车停在显要之处;品秩低者,安车停在边边角角;无足轻重者,安车也只能留在北阙广场之外。
未央宫的主人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来者,要各安其份,各司其职。
在北门之外最显眼的地方,孤零零地停着六辆安车——正是在京的六个内阁大学士的。
张安世是来得最迟的内阁大学士,他下车之后,就看到刘德、丙吉和韦贤在车边等候。
至于赵充国和韩增,平日里就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想来此时已经提前进宫了。
张安世连忙快步走过去,和其他三人见礼。
相互询问伤势的时候,几人自然又是一阵唏嘘,痛心疾首之情溢于言表。
“张公,县官今日莫不是要治我等的罪吧?”刘德伤得最重,鼻青脸肿,甚是可怜。
“建德多虑了,县官知道我等乃忠心耿耿,不会做出那糊涂事的。”张安世劝勉道。
“当众驱使巡城亭卒棍打朝堂重臣,大汉何时发生过这样丑事,我刘德愧对刘氏宗庙啊。”刘德痛心疾首道。
“此话不可妄说,要怪就怪那酷吏安乐,县官也是被酷吏所蒙蔽。”张安世劝阻道。
“这分明就是……”
“建德!”张安世再次抬手出言阻止刘德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情,不上称没有四量重,可要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不管昨日的事情是天子授意,还是安乐擅自行事,张安世们只能将矛头指向安乐。
决不能对天子有任何不满和指责——尤其是现在,天子杀意正盛,正愁无人可杀。
张安世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脚步匆匆的官员们,幸好没有人离他们太近。
如今长安城遍布绣衣使者,人人都有可能被发展成了绣衣卫,即使在家中说话,也不得不小心。
“县官英明圣武,纵使会犯一些小错,仍是瑕不掩瑜,我等做好这忠臣即可,怎能有怨怼之意?”
“直言进谏,是我等为人臣最大的本份,即使县官一时不听,我等也要循序善诱。”
“长安城内如今有数万带甲之士,就更不能轻举妄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安世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虽意有所指,又不曾挑明。
连同刘德在内,其余的内阁大学士都品出其中的无奈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