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修也是手段了得,一顿严刑拷打之后,就让这些闹事者将指使他们的幕后之人出首了出来。
这黑手自然就是陆续的长子和次子,以及原籍在三郡的一些官员和巨室大族分支。
于是,长安城大索五日。
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官员和大族,不管品秩多高,不管旧功多盛,不管家訾几何,全部按照大不敬之罪论处。
定罪、定刑、抄家、拿人!
一整套流程非常熟练和迅速,孔霸制下的廷尉寺一日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判案速度惊人。
直到这个时候,张安世们才终于明白过来,经过新政改革后的朝堂将皇权放大了无数倍。
改制之前,天子只能通过“丞相”“大将军”“尚书署”治理朝政,掣肘颇多。
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天子想要做什么,直接给九卿二府的长官下诏即可,根本就不用通过内阁。
内阁就此变成了一个摆设。
而掌管实务的九卿二府的长官,大多数都是天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
他们出身未必都很寒微,但是至少算不上是豪门大族。
再加上天子对他们有知遇之恩,所以这些人唯天子马首是瞻,丝毫不给张安世等人面子。
张安世等人明里暗里前去关说,希望他们能手下留情,并想让他们一同来劝诫天子。
但是结果让张安世们失望,这些人毫无例外,都不软不硬地回绝了前者的要求。
更让张安世和韦贤等人没有想到的是,长安儒林这次竟然也没有完全站在他们这边:或者说,大部分儒生都站在了天子那边。
原来,天子校订的《圣训正经》已经刻到了北阙广场那一百多块石碑上。
官学也已经以《圣训正经》作为授课的唯一经书,长安城的先贤辞更是在高庙旁边拔地而起——天子以宗圣之名受祭于内。
《圣训正经》里那关于“大同世界”和“民为本”的思想,早就开始在儒林当中渐渐传播开来。
这些“先进”的观点得到了大部分儒生的共鸣,他们很快就理解了天子打击巨室大族的目的和用意。
大部分儒生,尤其是最有活力的那些年轻儒生,非但没有觉得天子有错,反而认为天子圣明和仁慈。
至于那些维护巨室大族的士族儒生,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少数的“反动派”。
这少量的反对派,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掀起过几次议论,而后就被寒门儒生的声势给压了下去。
另外,天子不仅有儒生声援,还有几万新练出来的汉军做后盾。
那自然可以稳坐清凉殿,用“寡人有疾”的理由,不理会张安世等人的诉求。
在忍无可忍之下,张安世们拿出了朝臣对付天子最后的手段——到未央宫北阙广场去跪谏!
去年,闹事的儒生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最终是无功而返。
但是这一次有一些不一样,跪在未央宫北门的可不是无官无秩的儒生,而是有头有脸的朝堂柱石和巨室大族。
张安世们认准天子不会无动于衷的。
可是——万事都会有一个可是——
从五月二十开始,张安世们和一众三辅豪猾结队到北阙广场跪了七日。
清凉殿始终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