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萦径直走向二层,前次她在这边看过一些关于用毒的记载,只是当时周景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看什么都不方便。她依着记忆寻到那几册书,寻了个光亮处,一页页地翻起来。这册书中确是有关于卿心的一些记载。只是这也只是记载的卿心散,是暹圣教的一种毒粉,她先前在皇宫看到过一册名为《百毒解》的书中有过零星记载。这里这册书倒是具体了些,书中提到,这卿心散无形无色,剧毒无比,等闲人若是触碰到,便会导致体内的气血逆行,经脉痉挛,爆体而亡,死状乍看并无异样,只细看则知死者浑身皆是细微如毫芒的口子,深足有寸许。这里记载的死状倒是同那淮山派一门以及先前师兄说过的碧涛剑派等人的死状相吻合。只是看上去,这卿心散似是同当日药王谷的谷主褚融所说的不是同一种东西。桑萦细细回想当日褚融所说的卿心之毒,说这是内息之毒,是当年魔教的那位教主长寅独创的绝学春江花月的一种杀招,除非长寅亲至,否则此生都要同卿心相纠缠。这似乎同这卿心散相去甚远。她继续沿这段往后翻,倒还当真发现另一段事关卿心的记载,但此处只是寥寥几句引言,并没有详细的记载,桑萦看着下面一行小字,说此段是摘录引用自一册医经之中,关于卿心和春江花月的记录,也都是那册医经中的内容。见此,桑萦登时起身,将这几册书也拿在手中,朝三楼走去。这藏书阁中不同门类典籍的大致方位她如今堪称了如指掌,所有的医书和经文皆在藏书阁的三层。藏书阁的三层并不大,她一册册书看过来,将同奇经八脉中的奇门内伤相关的书册都拿下来放到一旁。手边的书一册册堆起,古朴红木书架上,不知还有多少,桑萦打算现将这面书架上取下的这些书先翻查一遍,她抬手去够最后想要的那一本,却有一只修长的手自她身后伸出,将她想要的那册取了下来。她惊得不行,登时回身去看。凭她今时今日的内功,竟有人无声无息走到她的身后,教她如何能心平气和。“萦萦拿了这么多书,可看得完?”桑萦刚刚回过身来,方才她想取的那册医书便被身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轻轻放在她的手边。她手中捧着书,怔怔抬头看向他。陈颐甫一开口,桑萦便听出了他的声音。这一回身,他身上浅淡的兰香便将她缠住,丝丝缕缕地往她心里钻。他身上这件玄色大氅格外眼熟,她好像穿过的。腰间的沉金龙纹腰封映着这藏书阁内的摇曳灯火,一下下地勾她的神思。她手中捧着他方才放到她手中的那侧医书,可眸光几乎被定在他的身上,半点不能移开。陈颐就着她的高度,微微垂首,任由她瞧。“开心吗?”半晌后,他勾着笑意问她。“什么?”桑萦下意识道。“看见我,开心吗?”他的声线无端沉了几分,盯着她的神色也瞬时暗下许多。桑萦这会才缓过神。刚刚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京中。她有些羞,将手中的医术放到一旁摞起来的书册上,背对着陈颐问他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陈颐低低笑着,便是桑萦不回头,都知道他在看自己。她本就因为方才的恍神而感到羞窘,这会被他一笑,笑得愈发窘迫。也没心思看书了,她弯身想将一摞书抱起来先送到住处,缓一缓以后再同他讲话。可桑萦刚刚弯下身伸手,便被陈颐从身后拢进怀里。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颈,后腰处抵着的是他腰封处凸起的扣饰。他身上不暖,可他抱过来时,她心里却很温暖。“我在问你,萦萦,方才你看见我,开心吗?”他的话音不同于寻常时那般温和,甚至带着一点点强硬。不待她答,陈颐便在她后颈轻轻落下一吻。“你很开心,我知道。”桑萦反手牵住陈颐的衣摆,指尖轻轻抠着他衣衫上的绣纹。被他唇轻碰过的地方似是已经不会动了,她在他怀中僵着身子,心思却渐渐定了。“开心的。”她小声说。她刚说完,便被陈颐转了过来,双眼都还未对上他的眸光,便已被他的手覆住。眼前一片黑暗,陈颐附在她的耳畔说:“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来找你。”他说他也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许是目不视物,心念便格外地灵。桑萦瞬时想到离京前,她对他说,她有点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