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先点着吧。本宫没什么特别爱看的。”
“那便先点一出《玄武门》罢。”裴玄玉点完将戏本递给裴玄意,“皇姐再看着点。”
裴玄意接过戏本,笑道:“大节下的怎么看这样刀光剑影的戏曲?也不怕席上这些的小姐王爷们被你这出戏吓得提前离场。”
裴玄玉失笑,“那劳烦皇姐再点出热闹的戏便是了。”
“皇弟如此好的兴致,本宫又怎么能做一个扫兴的姐姐呢?”裴玄意合上戏本,“再点一出《鸿门宴》罢,本宫也陪着皇弟热闹一番。”
裴玄玉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敲击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戏很快开场。
上首的二人看上去其乐融融,笑语晏晏。
下方的客人们却有些坐不住。
“这……今夜如此良辰美景,他二人怎会点这样不详的曲子……”
“是啊,团圆夜怎么唱这样阴恻恻的曲子……哎,可我看他们两人现在的样子也正常的很呐,难不成我们想多了?”
“希望是想多了吧……”
杨柳环顾着四周,暗自记下前厅的布局。若是遇到突发事件,她也好推着江临星从混乱中抽身。
前后门应当已经被堵死,戏台上的伶人们又皆佩戴着刀剑。江临星坐在上首左侧,靠着中间的位置,好在江斜月并没有给他座位两侧安排别的宾客,若是群起混乱之时她可以直接推着江临星从后侧方绕行,不会被卡在座位里侧,但是要从哪里出去呢……
或者说那位太子殿下真的会让江临星有出去的机会吗?
不管台下的众人如何议论,台上的两人却是面露笑意,端坐如初。
“皇姐,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俩偷偷跑出宫去偷摘桃子的事情吗?”裴玄玉对裴玄意笑道,“我那时候才不过三四岁,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桃子。你想偷溜出去玩,但一个人又出不去,就骗我说外面的桃子比宫里的好吃多了,让我和你一块出去摘。我真的信了你的话,和你在翊坤宫的角落处找到一个狗洞,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你推出去。”
裴玄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也是忍俊不禁,“当然记得。那时候母后还在,都说宫里的城墙那样高,怎么也不可能走出去,可我们只是找了个狗洞便爬出去了。结果在外面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一棵桃树,后来你走累了,还是我抱着你走的呢。最后我们俩都又饿又累,跑到一个农户家里,直接睡在人家的床上了。好在那个农户心地善良,给我们吃了饭喝了水,还真的送了我们两个又大又甜的桃子。”
“等我们回到皇宫里,父皇母后都急疯了。”裴玄玉接着道:“看到我们俩还啃着桃子,气不打一处来,罚着我们去抄了好几日的宫规。皇姐你挨了手板子,我的屁股也被打了好几顿。可见他们两是气坏了。”
“可不是气坏了吗?”裴玄意叹道,“把我的话本子全撕了,那可是我央求了姑姑好久姑姑才同意借给我看的孤本,结果不到一天便被我毁了。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月俸,全都给姑姑赔礼了。”
裴玄玉感慨道,“啊。想想那时候我们在皇宫的生活多么自在啊。”
“是啊。”
两人说完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裴玄玉半晌后轻轻开口,“皇姐,你还记得母后临终前对我们的嘱托吗?”
“怎么能忘呢?”裴玄意也轻声道:“母后说,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始终是一心的,她希望我们俩不论到合种境地都能够齐心协力,永远不要互生嫌隙。”
“原来皇姐你还记得。”裴玄玉望向她,“那么皇姐,事到如今,我想再问你一次,你还愿意再和你的弟弟一起并肩作战吗?”
裴玄意也望向他,“玄玉,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一句。当年,母后到底是不是因你而死?”
她死死地盯着裴玄玉。
裴玄玉也紧紧盯着她。
沉默了好久,裴玄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置于地上:“是或不是皇姐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既然皇姐不想与我共同进退,那么,我也不能再容皇姐继续在我面前挑衅我的底线了。”
他的话音刚落,前后门处便涌进来一群侍卫,手持利剑,闯入宴厅内,等待指令。
台上的戏子伶人也都翻身下台,逼近长公主。
宾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惊叫,各自乱作一团。
杨柳将江临星推到角落处,以免他被误伤,一面也在思考着对策。
江临星却在这时拉住杨柳的手,递给她一把钥匙。
杨柳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江临星一脸真挚地看着杨柳,“杨柳,这是国公府地窖的钥匙。我知道你身手好,若是待会儿发生变故,你能否将映竹和来福一块带走?啊,对了,你不用管我,我要留下来,战斗至最后一刻。”
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