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今年抽签分寝室。”秦淮久说,“去年学校让大家自己选,结果好兄弟好姐妹都选一块儿,一聊聊一宿,影响学习,好像听说还有人在寝室里搞基的。”
姜晚宁笑,朝人堆里看,“为什么抽签?”
“学校安排的大家闹着要换呗,自己抽的那就是天选室友,命中注定的缘分,没得改的。”秦淮久瞎掰扯,“咱先把箱子抬上去再下来抽,真希望我能跟你或者钟寒一个寝,你们轮流辅导我,保送985。”
姜晚宁没应声,他刚往人群里随便一瞥,禁不住看见个显眼得难以忽视的人。
对方背对着他这边,穿一件黑T恤,短裤下边露着一双长腿,耳朵里挂着耳机。
头发像是剪得比放假前短了点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仿佛也长高了。
“付闻祁,你分到哪个寝室了啊?”旁边几个同学凑脑袋过去问。
“女生凑什么热闹,你们能分一块儿吗?”男生们对几个女生说。
付闻祁给他们看写了寝室号的纸条,这时忽然转过头来,冷不丁地看见姜晚宁。
姜晚宁没发现秦淮久喊他两声了,也没发现空气在他和付闻祁对视的这一刻悄然凝固了。
几个男生见情势尴尬,率先打破沉默:“姜晚宁!你分哪儿去啦?这儿一堆狗男女想知道你住几零几。”
姜晚宁移开视线,笑:“还没抽呢。”
他说完就跟秦淮久抬着箱子走了,回来的时候楼下已经没有刚才的几个人了。
两人没见到钟寒,姜晚宁于是先到公告栏下去抽签。
负责抽签登记的是个文科班的女老师,将贴着高三九班标签的纸盒递过来,姜晚宁伸手取,摸出两张贴在一起的纸条。
分开了两张都写着609,估计是扔进去了没摇匀。
姜晚宁把其中一张递给秦淮久,说:“如你所愿。”
秦淮久捏着纸,眯着眼像验钞一样装模作样地看:“就是这个楼层吧,太高了。”
“你可以拿回来重抽。”负责登记的老师认得他俩,对秦淮久说:“你最能闹腾,别吵着人姜晚宁休息。”
“他不吵。”姜晚宁把两张纸条递还给老师,“他每天晚上一熄灯就睡得像具尸体。”
老师笑起来,摇着头替他们登记了,写到一半忽然看清楚纸上的字儿,整个人顿了顿,抬头看了秦淮久一眼。
秦淮久:“?”
“就这样定了,以后寝室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及时跟老师说。”老师很耐心地注视着秦淮久。
秦淮久不明就里,点头答应了“好”,跟着姜晚宁往学校的寝室楼去。
城南一中是有四栋学生宿舍的,但因为条件一般,多数学生在高一高二都选择了走读,只有上高三了才被学校强制要求住宿。
高三学生入住的自然是比较新的两栋楼,至少地板不是水泥地,洗澡也不用自己打水,就是床还是那种铁制的上下铺。
“不知道我们会跟谁分在一起。”秦淮久只背了一包衣物,边爬楼边止不住说话:“从概率上讲,钟寒应该是没可能了。”
“从概率上讲,钟寒也是有可能的。”姜晚宁严谨道。
“你希望是谁?”秦淮久问,随后换了个说法:“你喜欢和谁住一间?”
姜晚宁眨了一下眼,笑着说:“自然是谁都可以。”
“那…”秦淮久刚要开口,意识到再往下说就是雷区了,将名字吞下去,改成傻笑。
姜晚宁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确实和谁都相处得来,除了付闻祁。
——就是刚才那个皮肤白得像块白巧克力的付闻祁,那个双眼漆黑、不苟言笑的付闻祁。
付闻祁是他在这个学校里最讨厌的人。
当然,付闻祁也同样讨厌他,他俩不和的事,几乎全校都知道。
秦淮久很快转移了话题,聊起篮球,聊起电影,聊起所有十七岁男生会感兴趣的事情。
他们转眼爬上六楼,常运动的两人带着重物都半点儿不喘,只被大雨前蒸炉似的八月天蒸出一层细汗。
外边的天色越来越暗了,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雷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秦淮久走过转角,率先走在前面进了609,在看清楚下铺空木床上坐的熟悉面孔时,匆匆忙忙倒着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