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神色未变,垂眸勾唇,“王爷一大清早来锦衣卫问罪,不知道周凤青如何惹了王爷的怒,还请王爷明示。”
“周凤青!你少给本王揣着明白装糊涂。”
端王猛得起身,手里的茶朝着周二郎劈头盖脸砸来。
茶水顺着二郎的眉毛眼睫往下淌,还真是兄弟俩,端王骨子里和永和帝一样了,不把人当人。
二郎抬手抹了一把脸,平静道:“王爷搞错了,是陛下要收回王爷的指挥使,不是周凤青,周凤青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王爷可以利用,陛下亦可利用;王爷可以拿钰哥儿威胁,陛下亦可拿周凤青全家威胁;周凤青没有选择权。”
“若周凤青不如此做,陛下容不下我,那么王爷想想,这锦衣卫指挥使会由何人来担任,王爷可还有和徐庚一争之力,倘若五皇子坐上皇位,是五皇子能容的下王爷,还是徐庚能容得下?”
“啪!啪!啪!……”
房间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击掌声,端王冷笑出声,“编,编,接着编,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周二郎抬眸:“王爷既是不信,周凤青亦无话可说,左右王爷拿着置我们周家于死地的东西,自去陛下面前说去便是,周凤青还有事,恕不奉陪。”
周二郎抬腿就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周凤青你给我站住!”
周二郎目光里浮上一层嘲讽,很快又收敛,赵修远,你尽管得瑟,现在得瑟的有多欢,将来本官就叫你有多后悔。
第210章
端王愿意同周二郎和解,并非是出于相信了周二郎所说,只是不想把周二郎推到他的对立面去,哪怕是一层窗户纸,不捅破总比捅破了要好,真要把脸撕破,那可能就是你死我活了。
同样二郎对端王也有顾忌,对于端王,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拿下,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否则的话,端王被逼急了拿着钰哥儿和云娘的身世做文章反咬一口亦是很大的麻烦。
端王最大的失误,不是轻易让出锦衣卫指挥史的位置,而是在李宝柱被周二郎拎出来杀鸡儆猴时没有全力保下他。
对端王来讲,他若出面保下手下千户李宝柱,就意味着坐实了李宝柱所说,锦衣卫是他赵修远的锦衣卫,锦衣卫诸人只认他而不认皇帝。
而他人虽离开了锦衣卫,却仍干涉锦衣卫事务,从实际上控制着锦衣卫。
一个小小的千户而已,犯不着他冒此风险得罪皇帝。
人一旦在某些事上付出成本,就很容易继续追加,端王不想在永和帝活着时同他作对,一来不想让徐庚坐收渔翁之利,二来不想被扣上一个谋逆的帽子,他想弟承兄位,让手下一众人拥他合法上位。
周二郎正是利用了他这个心理,端王以为他失去的只是一个下属,但实际上他失去的是一大批下属。
兔死狐悲,李宝柱的下场就是其他人的样本,端王为了自身利益肯牺牲李宝柱,就难保他不会牺牲其他人,这对追随端王之人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端王今日对周二郎发脾气,尤其是将茶水泼到对方的脸上,其实是一种敲打。
只不过,他高高在上习惯了,高估了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大大低估了周二郎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
首先,收回度支权的户部掌握了大干朝的经济大权,朝廷各部想要钱都得周二郎点头批准。
其次,他手上还握有军权,如果有人想来硬的,京城数万锦衣卫在我手上,你想试尽管试试。
最重要,如果谁想上折子弹劾他,弹劾的奏折会先到他手上,再到皇帝手上,甚至皇帝现在连抽查奏张都懒得弄了,而是交由魏伦代查,但魏伦也是周二郎的人。
不止这些,锦衣卫和西厂乃是皇帝用来监视群臣的眼睛和耳朵,而现在这眼睛和耳朵却都为周二郎的所用。
周二郎可以第一时间掌握群臣的各种消息和动向,谁先掌握了信息,谁就掌握了先机和主动权。
对于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周二郎可以在第一时间作出应对。
可以说,如今的周二郎已经掌握了朝廷大势,端王或者徐庚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二郎的终极目标早已经不是干掉徐庚或者是端王,他要做上那最高位,就要营造人设,不能采用太激进的手段把这俩人干掉。
他要营造一种自己被逼无奈,为形势所迫的假象,就比如要回度支权,那是因为皇帝要大兴土木,你徐庚说国库里没钱,你不给钱,皇帝又要我干活儿,那你就把度支权还给我,我自己想办法。
送走端王,二郎去内室洗完脸,换了身衣物出来,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平白让室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即便是永和帝怒急,朝着他摔茶杯,亦清楚他好面子,有意躲开了他脸,端王可真好大的脾气。
恼他背叛?
却不想想凭什么要忠诚于你?因为你害我儿至此,还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利用我?
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下午,周二郎去了一趟宫里,同永和帝汇报建万灯塔进程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端王跑到锦衣卫发疯的事。
永和帝冷笑,问周二郎端王比之淮阴侯如何?
周二郎道:“王爷乃陛下的亲人,臣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