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徐永才想了想,“她来问我老三的联系方式,我没给,说回来问问。你觉得……?”
他看得出来,安胜男应该是遇到了难处,想要找徐慧兰寻求帮助。
说实话,他是不愿意三妹和安家人有丁点牵扯。当初说好一人一个孩子,他连安耀宗都不想她管,更别提其他亲戚了。
但他看对方实在可怜,二十岁的年纪,个子好似没发育般瘦小,眼神里也没有同龄人那种充满朝气的光。和双胞胎放在一起,就如同两代人。
双胞胎可以预见地前途无量,她却已经出来打了好几年工了。
周洁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和慧兰说一下吧。怎么做是她的事。”
过了几天,他把徐慧兰的手机号码给了安胜男。
面对十年不见、曾经许诺自己“有事来找婶婶”的徐慧兰,她只讲了一句话。
“我想让我妈和我爸离婚。”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安耀祖在职校里面找了个女朋友,两个人偷吃禁果,被对方父亲发现,扬言若是不和女方结婚,就打断安耀祖的两条腿。
虽然安耀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但镇上的人结婚都早,一般都是先办酒席、同居就当结婚了,等到了岁数再领证。
本来安国强还打算让儿子抵赖,或者诋毁女方的名声。没想到对方宗族人多势众,上门差点把安家的房子拆了。
老三安国兴在监狱里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出来后也不着家,回来只会找陈小芳要钱。安国强和安国栋分家不分居,关系十分紧张。他势单力薄,拿人家根本没办法。
安国强没能占到便宜,又惹不起女方的家人,只要捏着鼻子同意了婚事。这回,无论从小被宠到大的安耀祖如何哭闹,甚至在家砸东西,都改变不了结果。
本来这和安胜男没一点关系,但女方家开口要二十万的彩礼,倒霉的事就砸在了她头上。
彩礼钱安家拿不出,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竟然打起她的主意。
最近这段时间,安国强在到处打听她的亲事。
谁愿意出二十万彩礼,就可以娶走安胜男。
不管是残疾也好、二婚也好,人品也不论,就是智障都无所谓。
“婶婶。”她在电话里说,“我也不求能像你们一样挣大钱,只求我和我妈能活得像个人。”
这下戳到了徐慧兰的软肋。
和安国栋结婚的经历一度被她视作人生最黑暗的时光,如果不是有女儿支撑着她走过,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像这样风淡云轻地,把安家的故事像笑话似地同朋友谈论。
“我妈她……她不同意我嫁人,他就打我妈。我实在受够了,我想保护我妈,被他拿椅子在头上砸了大口子。他还说,叫我不要上班了,就在家等着出嫁,为此还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来大闹。如果不是我经理人好叫保安赶走了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说父爱如山,在安胜男看来,安国强这座山是五指山,压迫着她喘不过气。无论她怎么打滚反抗,都无法逃脱他的控制。
“我妈她还在犹豫,她舍不得耀祖。婶婶,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只要说服我妈,让她和你一样鼓起勇气离婚。我会带她离开这个城市,走得远远的。”
第30章
“劝人离婚,这种事你可不要做。”大姐徐慧莹听说了来龙去脉后道,“你当初也是自己下的决定,我们才一齐支持你。若是他们后面有什么纠纷,到时候说是你干预的就麻烦了。”
大姐夫赵涛也同意道:“本来就是,都离婚十年了。就算是真的亲戚,管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徐慧兰心里纠结,把家里人叫到一起,商量安胜男寻求的帮助。
他们说的她心里当然清楚,但清楚归清楚,能不能狠下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主要是,我总觉得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星星一样。”她说,“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婚,会不会我就是另一个王娟,星星就是另一个胜男。”
以前安耀宗在水洋镇的时候,因为距离较远,徐慧兰对儿子还有一层滤镜。在她眼里,还是那个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婴儿。
但是等他来了清源市,真正接触之后,她的滤镜一下子就碎了。
安耀宗是彻彻底底的安家人,在他身上她看不见任何自己的影子。
这个男孩也很有心计,学校的老师向她反映过,孩子不服管教调皮捣蛋,和同学很难相处。但在她面前,儿子总是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装出十分听话的态度。
徐慧兰目睹着,莫名地就想起来当初安国栋去徐家找自己时的模样。
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假象。
她不愿意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自己的亲生儿子,但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心中无论如何想要保护安耀宗的心情已经消失了。
成年人只要愿意,儿童的谎言很容易拆穿。
听说了安胜男的遭遇,徐慧兰心生同情,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拉对方一把。她不知道对方现在长什么样,但脑海里依旧停留着那个怯弱地、躲在王娟背后偷偷注视众人的小女孩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