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在婆母的攻击下插不进嘴,但是她到底心疼丈夫,这时才小声地嘟囔一句:“相公也是担心峥哥儿,叫他起床吃了饭再睡也不迟。”
祖母冷笑一声,都懒得说她。
……
谢柏峥隔着窗望了一眼,只看见模糊的一团,刚好没听见在吵什么。于是他也就暂且没有理会,洗漱完换了衣服才出门。
打开门一看,祖母已经叫王婆替他准备了早点。一碗面皮汤,两张肉饼,都是新鲜热乎的,另外还有煮好的一壶红枣茶。
谢柏峥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看见食物才想起来他自从那小茶肆出来后就没吃过东西,果然封建主义比资本家剥削起来更狠心。
他们是真既要马儿跑,又不给吃草啊。
谢柏峥食指大动,十分感动:“多谢祖母!……方才好像听见父亲的声音,今日他休沐么?”
“你自吃你的,不必管他。”祖母满脸堆笑,语气温和可亲地说:“你父亲今日不休沐,他是朽木。”
一旁的苏氏,欲言又止地看向了丈夫那一间小小的书房。这么下去,可别被气出个好歹来?
谢柏峥:“……”
这话家里也就祖母敢说,还没人敢反驳。
谢柏峥舒服地吃了早餐,又想起昨日李三的事,便问道:“祖母,从前替我诊过脉的那位赵郎中,可否请他来替李家妹妹再做一场法事?”
祖母一听,这根本不算事儿。祖母哈哈大笑道:“孙儿,祖母说得没错吧?赵圣手可了不得哩,这红白喜事、小儿夜啼,就没有用不着他的地方!你且放心,今日祖母就帮你把人请来!”
她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确实也是事实,于是谢柏峥从善如流地道:“……好,多谢祖母。若是今日能请来,下午便去平谷村!”
书房内。
谢教谕生着闷气偷听,越听越着急——怎么半天也没说上正事,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啊?
他真想出去好好问问昨日之事,可是他想起来自亲娘的炮火,又觉得不如还是再等一等,等谢柏峥吃完了再问总行了!
毕竟当着亲儿子的面被亲娘骂一顿这种事,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谢教谕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忍一时之气。
只是谢柏峥吃个饭的功夫实在太慢,一边要吃,一边还要与他祖母说话。这一头应付完了,他跟苏氏也有话说,连前日夜里替他烧一壶水都要提起来谢一谢。
谢教谕忍了又忍,才终于听到苏氏喊来王婆子收拾屋子。他才从书房出来,在院中坐下,又被迫听王婆子与谢柏峥闲话,商量响午饭吃什么,要不要多煮一壶甜水给他带去平谷村。
谢教谕听得满脑门子官司,实在想不通哪来这么多闲话。
他脸色不大好地看过去,谢柏峥却好似天生不晓得什么叫着急似的:“父亲在家,是想问昨日平岭山的事吧?”
谢教谕原本还要摆一摆父亲的谱,这会也不装了直接问:“听说连钦差都被惊动了,究竟发生何事,推官大人从哪里抓来这许多人?你别是因嫌先头的衙门料理慈恩寺那和尚不干脆,故意生事吧?”
谢柏峥听他问得情急,没忍住拿起茶杯喝了一碗茶。他理了理思路,将谢教谕那些主观臆测的指责忽略之后,才简略地说明昨晚之事,他没特地彰显自己的功劳,只说因钦差被劫持才无意中发现后头这些事,并非有人故意找事,应当也不至于给家中带来麻烦。
谢教谕听完,总算放下一半心,另一半在于:“这般要事,推官大人为何偏偏找上你?”
谢柏峥哪怕脾气再好这会也有些没耐心了,跟儿子说话怎么跟冤家似的。他放下茶碗,二一添作五地说:“不知道,我没问。父亲若是好奇,不如改日去问推官大人?”
谢教谕:“……”
他要是能问至于回家盘问半天?
谢柏峥也不作声,默默低头拾起茶杯继续喝茶。
总归他也不能说是因为……
他在公堂上悄悄给张挽舟传纸条不慎被发现吧?-
祖母很快便将赵郎中领了来,刚好张挽舟昨日办妥了李妹儿立女户一事,那就刚好一同作伴去平谷村。
谢柏峥请赵郎中,倒并不是为了什么风水之说,而是想着对付年富贵那样的人,恐怕还得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
既然他信奉和尚替他牵线的冥婚,那他只有官府文书是不够的,叫道士来做一场法事来彻底剪断这场孽缘,才是治本之道。
赵郎中不愧是医道双修的复合型人才,听到谢柏峥这个要求,他表示一切都好说,只要给够钱。
谢柏峥在得到李三首肯之后,付了这一笔银子,权当是他的一份心意。
赵郎中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觉得甚是满意,不由得便多说了几句:“这冥婚其实也有讲究,按照生者的规矩去算姻缘也未必准,毕竟不是阳间事。因此秃驴们算出来的姻缘谱,基本没多少靠谱的,所以要解也并不难。可若是天地姻缘相配,那便是神仙来了也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