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芷兮点点头道:“听过,好像叫卫元敬。”冯奕低低的“嗯”了一声,语气中隐隐有唏嘘之意,他唇角缓缓勾起,道:“元廷居然跟公主提过臣的姓名,难为公主还记着。”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元敬是他的名字?芷兮呆呆的站了起来,凝望着他,不敢置信道:“你是,卫元敬?”冯奕将喝完的空碗搁下,竭力压制着胸中翻滚的哀伤,面上淡然,垂首道:“公主圣明,臣正是卫将军所收的义子,卫元敬。”他微微仰头,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向外面,心里喃喃道:对不起了大哥,希望你在天之灵,莫要责怪我冒用你的身份。“怎么会?你不是说你今年二十三岁?”卫元廷今年也是二十三岁,而且她这两日趁他睡着,也偷偷摸过他的四肢骨骼,的确是二十三年的骨龄。冯奕低头做沉思状,许久后才道:“臣当年能进得了宫,其实是顶了一穷苦人家孩子的名头,那孩子恰好与元廷同岁,今年二十三。”纵使他这么说,芷兮还是不信,明明她都已经在心里将他和卫元廷当做了一个人,结果他居然告诉自己他是卫元敬。她难以接受,怔怔道:“你是骗我的对吗?”看她还不信,冯奕面上浮现轻浅的微笑,嘴里溢出一声似无可奈何的叹息,顿了顿,又下了一剂猛药:“公主与元廷相见时,他已经十岁了,十岁的模样与成人后一般不会相差太多,但公主你看臣,长相可与你记忆里的元廷有相似之处?”他说完还微微朝他扬起脸,让芷兮能看个清楚。芷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呼吸略有些急促。她用眼神细细描画着冯奕面容,每一寸都不放过,可,她根本不记得卫元廷长什么样了。她那时不过五岁,终究年幼,只记得是一个很漂亮的哥哥,别的,都不记得。芷兮渐渐冷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听得他又道:“我也希望活下来的是元廷,这样义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他声音带着隐隐的哽咽,道:“可惜活下来的恰好是我,好在,元缨还活着,义父义母还有元廷泉下有知,定会欣慰。”良久的沉默之后,芷兮眼底的希冀渐渐散尽,视线从冯奕身上转移,垂首盯着自己的衣角。“我母妃知道你的身份?”“是,当年进宫,也是多亏了宸妃娘娘暗中协助。”芷兮点一点头,缓缓走向一旁的饭桌,坐下后便用起了饭。她吃得很慢,边吃边道:“那么,你隐姓埋名改变身份到了我父皇身边,是为了报仇吧?”她的声音已经平缓下来,冯奕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不是卫元廷,他看着她的背影,坚定道:“是,当年我义父被人诬陷谋逆,全家被诛,此等血海深仇,不报,又怎么对得起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他的双手再次握成拳,额角因为愤怒而暴起青筋。诬陷卫家的人,当然是祁家。安庆帝刚登基时,靖国兵马主要分为三支,其中当属封家统帅的三十万兵马最为庞大。大靖北部多游牧民族,常年骚扰边陲小镇,是以自先帝登基起,封家军便常年盘踞在北部,抵御外敌来犯。封家军的将领封宁如今已年过六十,掌管封家军已有四十年,他只每五年会回京述职一次,其他时候无论有无战事,他始终守在北境。封家军以下,便是卫家手下的二十万兵马,以及祁家的十万兵马了。安庆帝还是魏王时,祁家就投靠了他。先太子被诬谋反时,便是安庆帝带着祁家军行了所谓的清君侧行为。至于卫家,当时全家都驻守在南境。安庆帝行事果断,派人在路上截杀了先帝派出的所有去南境或者北境求援的人,是以当一切尘埃落定,北境与南境大军才收到太子谋逆,先帝将皇位传位于魏王的消息。封家与卫家,向来效忠的只是大靖的天子,尽管他们也怀疑事有蹊跷,但都不愿再起战乱,于是这么认下了新主。再后来,时机成熟,南境战事平顺,安庆帝就将卫英一家召了回来,他们在京城呆了还不到半年,就因谋逆被诛杀了。卫英死后,他手里的兵权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祁俨手上。这些真相,以前只是冯奕猜测,但听了楚恬的那些话,他的猜测就成真了。“可我看你跟祁兰枢的关系,似乎很好?”冯奕讲了这么长一段话,芷兮已经吃了个半饱,她放下碗筷再次坐回到床边,眉眼间全是担心。冯奕眼眸垂了下去,半晌才出声道:“祁兰枢,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只是,这朋友,注定是要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