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悦:“……”周加弈可能把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和洞察四方的机敏全放在辛悦一人身上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他竟然还能不知死活地问上一句:“方老师,现榨的豆浆喝吗?美容养颜又补脑。”方傲梅:“……”四下寂静,鸦雀无声。空气安静得像是除周加弈以外的所有学生都要窒息而死了。罗昊看了眼神色如常、一脸无辜的周加弈,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立了一块纪念碑:真男人,不怕死。他是家里人花大价钱塞进一中的,按他老父亲的话说:“宁做凤尾不做鸡头,你就算次次考全校倒数第一,那也是扬城最好高中的倒数第一,近朱者赤,沾沾学霸的仙气,说不定哪天我们老罗家祖坟冒烟,你也能一日千里金榜题名。”本着破罐子破摔,和来就是混日子的理念,他这三个多月来,上课不听作业不写,安安稳稳做他的凤尾,一言一行是完完全全奔着“作死”去的,可现在和超级学霸周加弈一比,罗昊觉得自己压根就配不上这两个字。小巫见大巫,佩服佩服。王拓风哼哧哼哧爬上四楼,刚拐出楼梯口,就看到周加弈被方傲梅提着衣领拎到走廊上。“你给我在这站到自习课下!”“好的方老师。”旭日初升,破云而出,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十六七岁的少年,像一棵挺拔孤直的雪松,在阳光里熠熠生辉。然而,还不等老王走近,那棵树就像忽然被人抽了筋骨,软绵绵地倚在墙上,在阳光下化作一个佝偻的剪影,风烛残年毫无生气。老王揉揉眼,走近了问他:“你做什么惹到你方老师了?”“是王老师啊。”周加弈哈出一口雾气,无可奈何道,“可能是咱们方老师不爱喝豆浆吧。”王拓风没听明白:“什么豆浆?”“唔,”周加弈想了想,整理好言辞,“好心喊方老师来喝豆浆,人家不但不领情,还把我扔出来了。”“你……”王拓风大致能猜到来龙去脉,母老虎头上瞎蹦跶,活该。他摆摆手,“就站着吧。”“同学们,我说个事,”王拓风见方傲梅像尊杀神,八风不动地坐在讲台上,干脆也不进教室了,直接站在门口宣布,“我上午要去教育局开会,所以第一第二两节数学课……”“上自习!”有人抢答。“十班的秦老师替我上课。”他瞅了眼余怒未消的方傲梅,说完就一溜烟走了。“秦老师?哪个秦老师?”“靠,秦始皇!”“谁,谁!”方傲梅横眉冷对:“吵什么吵!谁吵得最凶到我这来背书!”一群唢呐立马哑了声。在刚刚乱成一锅粥的吵闹里,辛悦听力不太好的那只耳朵,竟然争了气,精准无误地听到了蒋旭辉的那句“秦始皇”。早自习下,辛悦问他:“你知道那位秦老师?”“大名鼎鼎的秦始皇你都不知道!”蒋旭辉转过来,夸张地说,“十班的班主任,最喜欢罚学生站走廊的那位!”“站走廊……哦哦,”辛悦有印象,“知道知道,十班正好在二楼楼梯口,我下楼看到过好些次。怎么,被他罚站的是作业没写,还是上课睡觉?”蒋旭辉翘起一根兰花指晃了晃:“nonono,数学课只要喊到谁上黑板解题,解不出来就罚站走廊!”“妈呀,”孔菲捂着胸口,“咱一中还有这变态老师?我这种数学学渣要是分在十班,估计得天天站走廊!”“这么一对比,我忽然觉得叶成林已经很宅心仁厚了,”辛悦也感慨道,“先前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蒋旭辉眼看两个数学不太灵光的女生被自己的一时口快吓得脸都白了,当即安慰道:“也别太紧张,我们四班好歹是老王罩的,他来代课应该会收敛点,别担心哈。”“你坐好,”辛悦把独腿支地的石磊拉坐下来,“王老师上次讲的立体几何你听得怎么样?我不行,我看那堆立体图全是平面的。”石磊淡淡道:“还行。”每次结束金鸡独立的石磊都好似看透生死、阅尽红尘的世外高人,问什么都提不起他半分兴趣。辛悦:“……”想抽他。周加弈回到座位上。“给,”辛悦把杯子递给他,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满满一杯豆浆,“外面冷吧,赶紧喝了暖暖。”一口闷了半杯,周加弈呼了长长一口气:“活过来了。”“才十二月,已经零下了,”辛悦又给他把杯子满上,“地理老师骗人,秦岭山脉压根就没挡住南下的冷空气,不该对它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