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水轻盈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两眼,才道:“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凌君毅道:“在下已经不是百花帮的人了。”水轻盈道:“如何会不是了?”凌君毅道:“在下似乎用不着向你解释。”水轻盈“唔”了一声,道:“说得也是,你进入黄龙洞,一路有不少人丧在你手下。”凌君毅道:“不错。”水轻盈看了凌君毅腰间的“骊龙珠”一眼,又道:“我想你大概就是凌长风的儿子,对不?”凌君毅道:“不错,在下就是替先父报仇来的。”水轻盈眼皮轻轻一抬,说道:“你们杀了韩占魁,仇已经报了,对不?”铁氏夫人沉声道:“凡是清廷鹰爪,都是我们的仇人。”水轻盈道:“这话范围太广了,就凭你们母子两人,再加上一个荣敬宗,只怕也未必闯得出去。”铁氏夫人道:“我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水轻盈又看了凌君毅一眼,才道:“不大可能,我这一关,只怕你们就闯不过去,不过”铁氏夫人冷冷问道:“不过什么?”水轻盈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沉吟道:“我有一个条件,不知你们答应不答应?”铁氏夫人道:“你有什么条件?”水轻盈道:“你们杀了韩占魁,即是杀死朝廷命官,原是叛逆行为”铁氏夫人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水轻盈道:“凌夫人好大的脾气,你等我说完了再说不迟。”铁氏夫人道:“好!你说。”水轻盈又接道:“但你们为夫报仇,或是为父报仇,这可以把它当作一般江湖人的寻仇,我可以不管”她是黑龙会的总监,从京里派来的,杀了黑龙会的会主,她居然说可以不究。铁氏夫人,荣敬宗虽有江湖阅历,但一时也无法从她神色间分辨出一些虚实!只听水轻盈接道:“除了荣敬宗身为本会总管,私通叛逆,我不能放他,至于你母子两人,只要凌公子把身上这颗“骊龙珠”留下,由我作主,放你们离开此地,安全离开昆嵛山,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原来她是为了“骊龙珠”!不用说,她的目的是在黑龙潭下那座洞府所藏的“太阳教名册”因此连韩占魁之死,都可以不予计较。当然,韩占魁只是一个卖身投靠份子,并不重要。由此可见,京师里派她到黑龙会来的任务,是什么了,但她焉知太阳教名册已被凌君毅毁去?
她话声甫落,荣敬宗目光进射,洪声笑道:“水总监不能放过老朽,老朽也用不着要你释放。”铁氏夫人摆了摆手,道:“荣总管且请稍待,容我先答覆了她。”荣敬宗连连拱手道:“夫人说的是。”铁氏夫人脸凝寒霜,徐徐说道:“水总监这主意不错。”水轻盈道:“凌夫人可是答应了?”铁氏夫人道:“水总监认为我母子两人的性命,比这颗珠子重要?对不?但在我看来,这颗珠子,比我母子两人的性命重要的多。因为这颗珠子关系着大江南北千万的人性命,因此,我母子决不会轻易把珠子拱手让人,除非水总监有本领从我母子手中,把珠子取走。”水轻盈听得一怔道:“凌夫人之意,那是要和我动手了?”铁氏夫人冷然道:“今日之局,如箭在弦,大概除了动手,已别无选择了吧?”水轻盈点头道:“好吧。”铁氏夫人道:“水总监用兵刃还是”荣敬宗看他们就要动手,不觉呵呵一笑道:“夫人且慢。”铁氏夫人道:“荣总管有什么事?”荣敬宗道:“夫人原谅。方才水总监认为老朽私通叛逆,罪无可道,老朽忍辱从贼,这口气已经憋了二十年,现在老朽要正告水总监。我荣敬宗是大汉子孙,是太阳教忠实信徒,是反清复明黑龙会的黑龙潭总管,并不是清廷鹰爪控制下的黑龙会的人。在你们这些鹰爪眼中,老朽本来就是叛逆,毋须再说什么私通叛逆了。”水轻盈没有说话,但她双目中闪动着寒芒,已是杀机隐现。荣敬宗没加理睬,续道:“水总监身份特殊、是京里派在这里的总监,水总监表示不放过老朽,老朽为了自保,自然得先向水总监领教。因此,夫人和水总监这一场,自该由老朽和水总监先下场了。”水轻盈脸寒如冰,一声冷笑道:“很好,你自己既然全承认了,我身为黑龙会总监,自然得先和你动手。”说到这里,忽然回头道:“凌夫人那就只好请稍候了。”口气托大,丝毫没把荣敬宗放在眼里。
荣敬宗方才已和她过了一掌,知道她武功内力,不在自己之下,自是不敢丝毫轻视对方,在她说话之时,早已暗暗运气戒备,此时双手抱拳,说道:“那就请水总监赐教了。”水轻盈膘了他一眼,冷声道:“荣总管觉得拳掌兵刃,哪一种较把握?”荣敬宗道:“老朽悉听尊便。”水轻盈道:“那就较较拳掌也好。”说得好不稀松!荣敬宗沉哼一声道:“水总监发招吧。”水轻盈朝前走了两步,举手掠掠鬓发,说道:“那我就有僭了。”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荣敬宗青袍飘动,人已闪开数尺,双掌一分,避招进招,疾快地。还击过去。水轻盈竟然不出手封挡对方掌势,双手跟着连环劈出,以攻还攻。铁氏夫人目不转瞬地望着两人动手相搏的情形,脸上逐渐泛现出惊异之色,回头问道:“毅儿,如果你和她动手,自问有没有胜算?”凌君毅道:“她掌法身法极为诡异,孩儿有把握一掌把她击毙。”铁氏夫人点头道:“此女不除,日后必为大患。”正说之间,只听激战之中,响起水轻盈的声音,喝道:“住手。”候地后退了数步,站立不动。
荣敬宗双掌一收,洪声道:“水总监有何见教?”水轻盈道:“你使的可是昆嵛“集锦散手”?”荣敬宗道:“老朽没有门派,随手使来,只要能应付就行,无所谓集锦不集锦了。”水轻盈冷笑道:“昆嵛“集锦散手”纵然集天下武学精英,内蕴神奇,我不相信破解不了。”荣敬宗大笑道:“水总监那就破破看。”水轻盈冷冷笑道:“破就破给你看。”突然间,双掌齐发,接连攻出三招。
荣敬宗大喝一声:“来得好。”足站子午桩,双掌当胸,同样连劈三掌。这是硬打硬拚的招式,但听接连响起三声“砰”、“砰”轻震,两人掌势接实,居然各不相让。
水轻盈口中冷笑一声,双手齐发,又是五掌,连环击出。暗劲如潮,像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推来。荣敬宗心头暗暗惊异,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心中想着,自然不能退让,立即功运双臂,猛地开气吐声,双掌如开山巨斧,接连五掌,迎击过去。这回双方掌上,都贯注了全力,罡风汹涌,两股掌力,在空中乍接,就爆起一连五声“蓬”、“蓬”震响。
荣敬宗苍须飘忽,一身青袍,被飞旋的掌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个人也身不由己后退了两步。这一下,就分出高低来了。水轻盈终归只是个年轻少女,武功再高,在修为上,就要比荣敬宗浅。这五掌硬打,她一张娇艳得像春花般的脸颊,立时变得煞白,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只见她喘息末停,突然柳眉倒竖,一双凤目之中,寒芒闪动,杀机渐炽,口中冷喝一声道:“你小心了。”左手捏诀,右手直立如刀,缓缓推出。
荣敬宗一见她举掌模样,不禁脸色大变,失声道:“瑜珈门大手印。”就在此时,只听凌君毅大声叫道:“荣老伯速退,这一招,让小侄来对付她。”随着喝声,人已一闪而出,挡在前面。和水轻盈相距一丈,肃然而立,左掌下沉,右掌直竖,遥遥罩住水轻盈,正待施出佛门绝掌“牟尼印”来。
突听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徒儿使不得。”声音划空而来,听来似是相距极远,但却清晰得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凌君毅听的蓦然一惊,急忙撤去掌势,仰首叫道:“是师傅。”要知“牟尼印”乃是佛门降魔法藏,威力之大,无与伦比,凌君毅掌势虽未发出,但他摆出姿势,已如手挽强弓,满引待发,全身真气,已然凝集,身前数尺之间,布满了似柔实刚的无形潜力。水轻盈这一记“大手印”推出虽缓,从她手掌上发出的千钧掌力,却如排山般撞来。“大手印”掌力撞到凌君毅身前数尺,就如流水遇上水闸,撞在一幢无形潜力之上,来势虽猛,却全被挡住,再也无法推进。水轻盈发出的掌力,受到阻遏,心头立即警兆,但觉对方挡住自己“大手印”掌力的一圈无形暗劲,震力极强,不觉暗吃一惊,忖道:“自己曾听大国师说过“大手印”是瑜珈门无上神功,无坚不摧,天下没有一种掌力,可与比拟,他使的又是什么武功?好像他并没有把掌力发出来,就收手了。”“他叫谁?师傅?”原来她没有听到那声遥远的喝声,那是“千里传音”只有凌君毅一个人可以听到。当然,铁氏夫人和荣敬宗也同样没有听到,但凌君毅这句“是师傅”三个字,大家都听到了。
铁氏夫人面露惊讶,问道:“毅儿,你说大师也来了么?”这话是以“传音入密”问的。
凌君毅点点头,也以“传音”答道:“是的,方才孩儿正要施展“牟尼印”之时,只听师傅的声音说了句:““使不得””铁氏夫人道:“这就奇了。”水轻盈已经及时收势,目注凌君毅,冷声道:“你既然代荣敬宗出手,怎么半途里又不出手了?”她脸上虽然一片冷漠,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波之中,却含蕴着一丝柔情,流露出询问之意:那好像是说:“你那一招是不是能破“大手印”对我手下留情,不愿使我难堪,对么?”天底下,只有女孩子的眼睛会说话,能够表露她的心声,但也只限于美丽的女孩子。
凌君毅的经验告诉他,水轻盈那双轻盈的眼波,乃是眼波欲诉防人觉,眉语分明对面通!他心头猛然一凛,抬目望着水轻盈,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话来,踌躇了下,才道:“水总监不是也半途收手了么?”这是临时敷衍的话,他不愿说出师傅以“千里传音”阻止自己出掌的事。
水轻盈眨动一双俏目,说道:“我问你,你方才使出来的是什么功夫?”凌君毅自然不肯实说,淡淡一笑道:“抱歉得很,在下这记招式,没有名称。”水轻盈脸色微变,冷哼—声道:“你怎不乾脆说不愿意告诉我?不说拉倒,谁稀罕来着?”话声甫落,不待凌君毅开口,接着道:“你既然抢着出来,自然想和我动手了,咱们少不得分个胜负。”凌君毅傲然道:“在下但凭水总监吩咐。”水轻盈道:“我听说你剑法不错,咱们比比兵刃如何?”凌君毅道:“水总监划下道来,在下无不奉陪。”水轻盈死命地白了他一眼,樱唇启道:“你很自傲。”凌君毅道:“不敢,在下一向如此。”水轻盈朝身后侍立的青衣少女招了招手。青衣少女立即手捧双股剑,恭敬地递上。水轻盈伸手拔出双剑,但听“锵”然一声,三尺青锋寒光夺目,那是两柄剑锋极薄的长剑。
只见她双手一分,分握双剑,轻盈的走上几步,冷冷说道:“凌君毅,你还不亮兵刃?”凌君毅傲然一笑,右手指处,锵的一声,掣出倚天剑来。
水轻盈目光一注,不由得赞道:“好剑。”凌君毅掣剑在手,既不脱长衫,也没摆门户,只是随便拱拱手道:“水总监请。”他越是随便拱拱手,就越显得他举止洒脱,意气不群!水轻盈手持双剑,看得不禁一呆。她终究是个女孩儿家,看到英俊少年,哪个不动情?过了半晌,忽然脸上一红,问道:“你怎么不脱长衫?”凌君毅潇洒一笑道:“不妨事。”水轻盈又道:“这是比剑,刀剑无眼,你不怕我占了便宜?”凌君毅道:“不妨事。”他说两句“不妨事”
水轻盈披披嘴道:“你很狂。”双手一振,两柄极薄的长剑,划出了两个海碗大的剑花。但她并未出手,双剑依然停在胸前,冷冷说道:“凌君毅,可是要我先出手么?”凌君毅道:“水总监请。”水轻盈美目之中,忽然闪起了一片杀机,应声道:“好。”“好”字出口,右手疾发,长剑突然幻起二片剑光,寒锋如电,激射而至!凌君毅身形斜退半步,倚天剑已经交到左手,剑尖上翘,朝前撩去。倚天剑足有四尺长,比普通长剑长出一尺,是以水轻盈的长剑还未攻到身前,就听“当”的一声,撩个正着!敢情水轻盈的双股剑,也是宝刃,要不然,这一剑就得削去一个剑尖。双剑乍接,水轻盈口中冷笑一声,人影一晃,宛如逆水游鱼,一下欺到凌君毅右侧,左腕一扬,剑锋闪电般朝右肋刺到。
这一下,身法剑法,变化神速已极,一旁观战的荣敬宗看的大吃一惊,叫道:“凌公子小心。”他语声末落,情况已经有了变化!原来凌君毅左手一剑,撩开水轻盈的右手长剑之后,水轻盈欺到右边,他倚天剑也随着交回右手,手腕一沉,朝下削出。“当”又是一声金铁交鸣。
水轻盈闪电般刺来的一剑,又被封出门外。但她确也了得,身子一个轻旋,已经转到凌君毅正面,右手长剑,往后一缩再发,划起一圈银虹,横斩右腰。凌君毅似是有意卖弄,右手长剑再交左手,封挡水轻盈刺向左肩的长剑,然后再把长剑交到右手,挡开了横斩右腰的一剑。这一手,说来容易,实则必须拿捏得准,更必须快过水轻盈,才能把握对方两剑,化解开去,但听“叮”、“锵”两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叮”是凌君毅右手剑尖,顶住水轻盈直刺而来的剑尖。“锵”是凌君毅左手沉腕一剑,剑脊拍在水轻盈横斩而来的剑叶之上。
两声清响乍起,水轻盈双剑受震,身不由已的后退了一步,突然收剑后退了五尺,目注凌君毅,冷冷说道:“你果然高明得很。”凌君毅道:“水总监夸奖了。”水轻盈道:“那你为什么只守不攻?”凌君毅道:“水总监剑法神速,在下能封挡得住,已是不错,哪还有还手的机会?”水轻盈笑了,笑得很甜,说道:“原来你也会谦虚。”忽然笑容一敛,冷冷说道:“咱们既然动上了手,就得分个高低,你小心了。”喝声出口,人已直欺过来,双剑齐扬,一片寒芒,飞洒而至。这回她双剑环飞,左刺右削,右斩左撩,着着抢攻,一剑快过一剑,迅捷凌厉,一口气攻了一十八剑。
凌君毅并未和她抢攻,倚天剑交到左手,一路“达摩反手剑”使得意在剑先,虚虚实实,每一剑都未用尽,暗藏变化,守中有攻,攻中有守,用得精妙绝伦,更因他反手使剑,越发教水轻盈看不出他攻守来路。两人打到急处,但见青光缭绕银练盘空、剑光互缠,倏合倏分,剑风激荡,声如裂帛,哪里还分得清敌我人影?这样又过了二三十招,兀自未分胜负!水轻盈一张粉脸,杀得通红,剑法骤然一变,身如穿花蝴蝶,穿来穿去,翩翩飞舞,双手双剑,也越发迅捷,直如闪电惊霆,诡异多变,乘隙即入!凌君毅稍为缓得一缓,水轻盈乘势刷的一剑,把他青衫衣袖刺穿。凌君毅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也领教了水轻盈快捷无伦、诡异多变的剑法,果然厉害。
“自己若要胜她,非得施展“飞龙剑法”不可。”心念闪电一转,口中忽然长啸一声,身随剑发,但见一道青朦朦的剑光,矢矫如龙,腾空而起。
水轻盈没想到凌君毅正在激战中的人,会忽然腾空飞起,口中轻哼一声,双足一点,双剑一划,身如飞凤,相继翩然凌空飞起!凌君毅使的是一记“神龙出云”人到三丈高空,已经回过头来,振腕发剑,一道剑光,刹那间爆散开来,化作一蓬剑雨,寒芒流动,飞洒而下。
水轻盈追纵而起,正好遇上凌君毅迎头发剑,她身在半空,不慌不忙,双剑划动,一个人宛如一只白凤,两柄银剑就像两只银色翅膀,翩翩飞舞。一个矫若游龙,一个翩若飞凤。双方剑势,同样快若掣电,但听半空中登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叮”剑鸣。
荣敬宗一张清瘦的脸上,看得耸然变色,万分诧异地道:“奇怪!她使的会是“飞凤剑法””铁氏夫人眼看水轻盈居然能够接得下自己家传的“飞龙三剑”自然也变了脸色,此时听荣敬宗说出“飞凤剑法”之名,不觉问道:“飞凤剑法?我怎会没听人说过?”荣敬宗微微摇头道:“飞凤剑法,是昔年雪山神尼所创,神尼和长公主乃是方外至交,她的门人弟子,怎会投效清廷”铁氏夫人道:“我看她还是旗人。”莱敬宗手摸着苍须,点点头,晤了一声道:“老朽早就有此怀疑。”凌君毅、水轻盈在半空中互击一剑,双双泻落地面。水轻盈脚步方一点地,没等凌君毅站稳,立时一声娇叱,剑发如风,直欺过来。凌君毅不禁心头火发,双足一顿,再次凌空扑起,这回他只跃起一丈来高,避开水轻盈欺来的剑势,立即扑击而下。水轻盈双剑落空,身形离地平飞出去。
凌君毅居高临下,剑演“雷公劈木”长剑一挥,朝她身后追击过去。水轻盈飞到一丈来远,霍然一个转身,双剑交叉,一下架住了凌君毅飞刺过来的长剑。凌君毅剑先人后,追击而来,一下被水轻盈双剑架住,心头一怒,身子犹未落地,立即施展“大力金刚心法”功运右臂,长剑往下一沉。
水轻盈因凌君毅身在空中,就被自己架住长剑,她只要在凌君毅身子要落未落之际,抽出一支长剑,立可得手。纵然不能制凌君毅于死地,也可削他双足,或是刺中小腹,至少也得在他大腿上扎上一剑。哼!那时看你还能和我动手不?就在她心头暗喜得计,陡觉凌君毅剑势往下一沉,重逾千斤,直向自己双剑上压下,双臂几乎支持不住,哪里还抽得出剑来?她一张粉脸已经由青而红,额上也见了汗水,双手握着交叉的双剑,更是起了轻微的颤抖,渐渐有下沉之势!但这一剑,只要承接不下来,她可能就会被劈成两片。
就在此时,她突觉千钧压力,忽然消失,凌君毅藉着长剑在水轻盈双剑上一点之势,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显然是他剑下留了情。水轻盈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她自幼练剑“飞凤剑法”傲视武林,自以为可以无敌于天下,但今天两次都受挫在凌君毅的手下。她银牙暗咬,蓦地一言不发,欺身直上,身形离地平飞,双剑幻起一片剑花,朝凌君毅急攻过去。这回,水轻盈犯了姑娘家的小性子,狠扑猛攻,恨不得把凌君毅刺上几个窟窿。
凌君毅同样展开剑法,把一柄倚天剑,使得矫若游龙,全身青光绦绕,剑气嘶嘶。两人再度动手,各自使出压箱子的本领来,比方才更为惊险凌厉。但见三口长剑互相纠缠,忽而化作两道精练,刺空直上;忽而化作两片轻云,贴地平铺:忽而如弯飞凤舞,翱翔天空;忽而如翩翩蝴蝶,追逐花间。
不多一会,两人已出到百招以外。凌君毅对“飞龙九式”这是他自己取的名称,因为前面三招,既称“飞龙三剑”这九招剑法,索性就称为“飞龙九式”渐渐的已由生疏变得纯熟起来。激战之中,但听“锵”的一声大震,剑光乍敛,两条人影候地分开!水轻盈秀发披乱,粉脸铁青,朝地下瞥了一眼,忽然双剑一收,口中低喝一声:“走。”一语不发转身就走。地下,遗留着一缕乌黑的青丝,敢情是方才这一剑被凌君毅削下来的,难怪她脸色那么难看,要率人退走了。
铁氏夫人冷冷地道:“水总监就这样想走了么?”水轻盈已经转过身去的人,候地驻足,回头道:“你们要待如何?”荣敬宗呵呵一笑道:“水总监身为黑龙会总监,似乎不应该一走了之吧?”水轻盈满脸怒容,柳眉一扬,冷笑道:“我要走就走,你们能把我留下来么?”铁氏夫人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冷声道:“今日之局,咱们留不下你,就得把自己留下。”水轻盈道:“很好就在此时,突听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水姑娘,你只管走好了。”铁氏夫人、凌君毅同时听的一怔,这语声不是不通大师还有谁来?
水轻盈微露惊奇,仰首向天,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声音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你有你的事去,不必逞一时的意气,快些走吧。”水轻盈看了铁氏夫人几眼,徐徐收剑,转身就走。站在她两旁的四名青衣少女,八名青衣汉子一齐跟着徐徐退去。
铁氏夫人因那发语的苍老声音是凌君毅的师父反手如来,自然不好再出声拦阻,任由他们离去。只是忍不住也仰首向天问道:“你是”那声音笑道:“夫人不用多问,你们也该走了。”说到最后一字,声音已愈去愈远。
凌看毅道:“师父怎会一再出面,替水轻盈说话?”铁氏夫人道:“大师此举,也许另有用意。”荣敬宗道:“方才传音说话的,就是公子令师么?”铁氏夫人微微顿首。
荣敬宗一手摸苍须,忽然叹息一声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咱们今日不把她除去,只怕是后患无穷。”铁氏夫人道:“大师一再为她援颊,必有缘故。如果真要后患无穷,我想大师也不会要我们放她的了。”说到这里,目光一抬,望望天色,又道:“毅儿,你姨母临终之时曾说,牡丹、芍药两拨人马,各有一剧地图,原该在天亮前后。赶到黑龙潭会合的,却一直不见她们的影子,可能中途遭遇强敌。你姨母甚是放心不下,要你设法赶去援救。”凌君毅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