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没有理会秦寻音的酸话,运功为她调理内息。两人功力相融,在天衡的引导下,那些童男童女的鲜血真正起到效用,秦寻音慢慢好受些,脸上也浮现一丝血色。待天衡收功,一话未说便打算离开,秦寻音抓住他的袖子,双目含怨地看向他:“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天衡看向她,道:“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救我?”秦寻音调情一般猜测,心中却有些怨恨,他总是这样,不清不楚,模模糊糊。天衡道:“我是来救你。”秦寻音却微微扭过脸去,拉长语调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救我是为了少宫主?”她说这话时,想的可不是曲正清。虽说她原本以为他有可能是曲正清最大的暗棋,可在刚刚那一瞬,她脑海中福至心灵般闪过曲文心的脸。阻止曲文心杀她,未必是为了救她,也可能是为了救曲文心。天衡转过身,看了她一眼,道:“救你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两位少宫主。”这一次,天衡没有停留。秦寻音看着他的背影,没从他方才话语神情中看出任何破绽,却不愿放下那个荒谬的想法。良久,她才暂时忘却天衡短短露面之下给她带来的烦恼,转而思考起如今局势。秦寻音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曲正清用意,如今才发现,他这计策比她想象中还要更阴毒些。他远比她更了解曲文心,兴许早已料到秦寻音轻敌下场,可他只字未提,耐心等待她几乎丢条整条性命的模样。要说经此一番,秦寻音不恨曲正清是不可能的,可她也不会去投奔曲文心。因为一想到她,秦寻音就浑身发冷,想起她双眼发红,不断从她体内夺取鲜血和功力,近乎将她抽干的模样。曲文心不死,她这个梦魇就再不能解。曲正清见她不愿认真替他卖力,便用这种办法彻底断绝她投奔曲文心的可能。接下来,不管秦寻音还想不想为他办事,他都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她去哪里都不能再去曲文心那里。“可恶!”秦寻音狠狠捶打着床榻。——少女皮肤白皙光滑,正是最美妙的年华,哪怕眉眼稍逊,那股风采都无人能敌,更不用说镜中少女本就是一个美人。汀兰侧过脸,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左脸,这本就是她完好无损的半边脸,只是她已经很久不曾仔细瞧过。大抵有七八年,自她右脸毁了之后。起初是不敢瞧,左脸越美,右脸便显得越丑,看得她自己都胆战心惊,神思动摇,隐约想要放弃以身养蛊之路。但她知道圣女的职责,终究不敢轻弃。于是后来变成懒得瞧,成日待在南疆,都是见惯她右脸的人,她的容貌于自己,于他人来说都是无用的东西。汀兰将脸换一侧对上镜子,原本毒纹密布的右脸如今白皙清透,看着与左脸几乎相同。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暂欣喜过后,突然涌现心头的却是害怕。她知道这是假的,终有要卸下来的一天,害怕自己沉溺于这虚假容貌之中,不能再接受先前那副半面罗刹的模样。汀兰对谢连州笑笑,道:“帮我卸了易容吧。”她用了许多努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而不虚弱。谢连州看向她,和她摸着右脸颊时微微颤抖的手。继他差点杀死萧权之后,躲避追查对他们来说突然变得简单起来,显然,曲文心看到了他们的价值,愿意在这档口高抬贵手,以便之后更好地利用他们。谢连州终于有了能够养伤的机会,正好借此“偷得浮生半日闲”,顺带利用易容为汀兰恢复半面容貌。他们最初只是玩笑,汀兰的幕篱戴着太过显眼,不戴一样惹人注目,两人商讨着是否可以易容打扮一番,汀兰便指着那半张脸道:“只要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掉,我就不用戴幕篱了。”平心而论,以谢连州的易容手法来说,遮去容貌有瑕的地方可比易装打扮成另一个人要容易得多。他欣然应下,没费多久,便为汀兰掩去右脸瑕疵。只是她如今看起来并不高兴。谢连州没急着为她卸下易容:“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汀兰有些惊讶,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她飞快看了眼谢连州,顺着他的目光感到自己颤抖的右手,这才知道是哪里暴露了短处。汀兰收起右手,看向谢连州,笑道:“没什么,只是怕我看习惯了这张假脸,以后再看真的会不习惯。”谢连州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道:“如果有神蛊王鼎,你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这个了?”